“那个舔我的真的不是你?”

戚果思来想去, 还是对陶鹤投以怀疑的眼神。他这话问得就像是谁家的狗狗咬了人似的, 但陶鹤只是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烦躁地用力甩甩脑袋——被人类喂了几个月,他也逐步被同化出了这些人性化的动作。

他摇头的方式就像甩毛的狗狗, 戚果见他实在是一脸茫然,还是放弃了追问, 只是在心中暗暗把他这个吃了不认账的行为记在小本本上。

幽灵不通世故就罢了, 人类却也如此幼稚,实在叫人难以评价。

陶鹤存在的时间或许比此处的怨灵被献祭的时间还要古老久远,他却认为自己从未忘记过什么。然而在戚果信誓旦旦之词下, 他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遗忘了什么,因此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或许是我分裂时不慎遗失了那段记忆。”他想了许久, 只垂头丧气地想到这个可能性,双眼直视戚果,本该是阴郁的神情, 却带着些惶惶与黯然。

戚果差点就信了, 心一软正要安慰这只幽灵,却一晃眼瞧到他不经意流露出的势在必得。

装可怜!

一时间心中警钟大作, 戚果不太高兴地清咳一声, 两罪并罚,严肃道:“在你想起来之前, 饿着。”

他的话也是开玩笑居多,毕竟如果陶鹤所言为真,那么他很可能在戚果死前都想不起来那段往事。但一向在喂食这件事上十分较真的幽灵直接当了真,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盯着戚果。

戚果挑眉:“看我也没用。”

这个人类,最近对他越来越坏了。戚果的不高兴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而陶鹤的不高兴却是完全真实,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张半透明的脸上。

讨奖励也不行,装可怜也不行,还不如像最开始一样强势地直接将人压倒。

他倒忘了之前在厕所两人争执最后还是得服软的事情。陶鹤转念一想,反正左右都讨不了好,这香喷喷的人类又无时不刻让他心里发馋,倒不如……

“我饿——”

才乖了不到一小时的幽灵,一边念念叨叨喊着饿,一边熟练而又快速地将还未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也拿他没办法的人类压倒在了地上。

“??”戚果只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面前就只剩下幽灵的脸了。他睁着眼睛与幽灵四目相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约定,便道:“不是说过的吗,你变成人了,不可以这样舔我。”

想吃就去拿个碗或者勺子。

和非人类沟通真是太麻烦了,戚果心想,简直比教导宠物还难。他却完全不知道这陶鹤其实想只是随便找个最常用的理由与他亲近一会儿。

“不舔你。”陶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次以人身去亲近他时,他还只是用法术将他固定住,而这一回,却是用自己的手将戚果的双手都压制在他的耳侧。

这个姿势……让他由衷地兴奋又满足。

戚果任由他按着手,懒懒地歪着头看他,眼神有些无辜:“那你要做什么?”

他所说的饿,实际上并非躯体上的饥饿感,而是一种玄妙至极的渴求,仿佛只有像现在这样将人类固定在自己身下,才令他体内那烧灼着他的饥饿感有所减轻。

躯体上的饥饿尚可忍耐,他忍了几千年还不是照样捱住了。然而这源自内心的饥饿感却时时刻刻在催促着他。

这个完全不害怕他的人类……是否也会接受他的靠近?

“我要亲你。”陶鹤快速地说完,便俯下身去,轻轻地在戚果嘴上印了一下,便又立即退开——怕这个如晨露一般轻透的吻压坏了这花瓣般的嘴唇。

戚果:“……”

怎么回事?他这是被幽灵强吻了?

这剧情说出去向云飞都没兴趣拍成电影。

迟来的怒意在戚果心中烧了起来,他烦躁地瞪向陶鹤,正要让他从自己身上滚下去,忽然只听到半空中传来轻灵而诡异的嘻嘻笑声。

“原来郎君有龙阳之好,怪不得对阿雩的示好无动于衷哩——”

闻言戚果与陶鹤同时往发声之处望去,动作统一一致,让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长发女鬼又不禁一笑。

“虽然如此,阿雩却仍不想放弃郎君呢。”

“想都别想!”

这明摆着要和自己抢人了,能忍就不算是条好幽灵。陶鹤怒极,立即反应过来化为阴风,又要朝着女鬼攻击过去,一下子便将她打得冰消云散。然而虽然他身手依旧利落,攻击依旧凶狠,那女鬼这一回却变得更为难搞,上一次的攻击又不奏效了。

不怪他俩光顾着“谈情说爱”,只怪敌人太过狡猾。

与她对打一会儿,陶鹤旋即就明白过来了:空间之中的怨灵们已经完全同化了。他原先以为这怨灵只是其中最强大的那一只,却没想到这怨灵只是被分化出来其中一只。将她的力量再乘与数千百个,那简直不可想象。

陶鹤抛开那些杂念,只专心致志与眼前的女鬼对打,只希望在这一段尚可牵制对方的时间里赶紧想出对敌的计策,好把人类带走。然而事与愿违,在两只灵体大打出手的同时,无辜人类戚果再一次地被带走了。

“郎君,可有想我?”

面前的女鬼凑了过来,一双玉璧横陈在戚果胸前。她的容貌明显与自称阿雩、正在与陶鹤对打的女鬼一模一样,是一张年轻的邬仪的脸,那种古怪幽怨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戚果初见时一愣,很快便想明白这就是怨灵的分身术。

“不想。”他的回答很实诚,毕竟每回和陶鹤独处,那只幽灵总能有办法让他只能想着自己。

女鬼嘟起嘴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郎君心好狠,那龙阳之好就这么好吗?”

戚果正色道:“我没有龙阳之好。”

女鬼反而生气了,苍白的小拳头一拳打到戚果肩上,虽然柔弱得无甚感觉,却而又有一股渗人的阴气,透过袖子渗透进戚果的皮肤上。

“撒谎!我明明就看到郎君与他……与他……亲热了。”之前还大胆邀请戚果品尝自己的女鬼扭捏半天,最后才娇羞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一番神情举止仿佛一个家教良好的良家闺女。

着实古怪。古怪至极。

戚果只把她的诡异当做是怨灵的通病,懒得再与她沟通,直接问道:“你抓我来是要做什么?饿了要吃我?”

他的话十分直白,让想和他玩点情趣的阿雩姑娘十分不高兴,又一记小拳头打到戚果身上——这回打到了他胸口,阴气入肺,让戚果一阵咳嗽。

女鬼露出个无辜的笑容,仿佛她的一拳只是不小心打到戚果,然而她说的话却与这神情完全相反:“是呀,等我说得高兴了,便将郎君一点一点地吃进肚子里。”

戚果看着她的眼睛,发觉她的话不似作假,忽然觉得在这对比之下,陶鹤简直显得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至少说话有逻辑,让人听得懂,而且不会这么娇滴滴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还是假装自己不在好了。

戚果紧闭上嘴,决定待会女鬼再怎么和他说话,都不回答了。

女鬼看他紧闭双唇,噗嗤笑道:“我睡了好久,醒来饿得发慌,见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所以她吃了好多东西,无论是同类,还是人类,只要能让她填饱肚子的,她都不想放过。可就算这样,她却还是觉得饥肠辘辘,仿佛肚子里破了个大洞,需要更多的恐惧更多的哭叫,似乎才能填饱肚子。

“奇怪的是,越吃我就越聪明哩。”女鬼吃吃笑了起来,又有一点害羞,仿佛这件事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头一次知道吃东西还有读书的作用。最开始她只是遵循本能地张嘴,而在每一次用餐之后,她便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一些法术的运用,也知道了自己要怎么才能捕捉到更多的猎物。

然后她就制造了这样一个空间,将周围所有能食用的猎物都扯了进来。

“等这次吃饱,我就可以变成人啦。变回什么都不知道的阿雩,变回只知晓一枝莲蓬卖三文钱的阿雩……”

女鬼脸上挂着幸福又向往的笑容,眼神悠远,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戚果一想到她或许曾是个年纪尚轻、仍在闺中的女子,却不知怎么被充为奴隶还被当做祭品活埋,便有些不忍去看她。

甚至生出一股觉得女鬼只是吃吃恐惧吓吓人,有点可怜的圣母心态。不行,不能当圣母,戚果坚定自我,这回连眼睛都闭上了,只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向云飞和邬仪的被吓坏的惨状来给自己洗脑。

“郎君认为阿雩有错吗?”女鬼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幽幽响起。“阿雩只是想变回人罢了……”

是不是每只幽灵都这么唠叨?

深受其害的戚果心态快要崩了。在女鬼持续唠叨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道:“你错了。”

女鬼一愣:“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戚果之前懒得与她计较,此时开启了认真模式,便收起了那份嫌麻烦的心,只管专心致志列点列项与女鬼分析。

“首先,虽然你身世凄惨,我听了也觉得很可怜,但你的身世不是你用来伤害别人的借口;其次,你已经死了,全因怨气不散才滞留人间,终究是变不回人类的,执念害人,劝你早日放下;最后——”

戚果顿了顿,神情更为认真专注,气势全开唬住女鬼,让她以为戚果准备说出一番警世名言,便也直勾勾地看着他,不敢随意分神插话。

戚果认真道:“我已经答应只投喂别的幽灵了,所以不能给你吃。”

虽然不是很懂,但好像感觉面前这个人类在撩谁。女鬼阿雩,变成怨灵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样子。

……

若是陶鹤知道本该属于自己的“情话”全都被说给了另一个女鬼听,或许会气得将这空间拆了,然后压着人类让他再给自己说一次。

然而他此时此刻的处境却有些难以说明。

将时间再往前拉一点,在戚果刚刚被掳走时,勃然大怒的陶鹤一下子像是被加上了好几个buff,只花了比上次缩短几倍的时间就将那个女鬼分身制服了。

手中肆意揉捏着那一团漆黑的球状体,陶鹤阴测测地笑了:“说,他在哪?”

球状体无辜又害怕在他手中颤抖,不一会儿便在陶鹤越发加大的力度之下投诚了。

“一

个几千年的老灵体,真好意思欺负新生怨灵。”球状体哭唧唧地抱怨几句,它被捏成球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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