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炎热,就连树上聒聒叫嚷个不停的夏蝉也被热得偃旗息鼓。街上的青石板路被烈日晒得滚烫,若是不穿鞋走上去,能把人脚底烫伤。街边叫卖的小贩被热得汗流如瀑,擦汗的巾子湿得都能拧出水来,吆喝声也有气无力的。
整个眉山县仿佛被放在大蒸笼上,热气不住地从下面往上冒,却又扩散不开去,又从上头折返回来。眉山的百姓如同被晒蔫了的小白菜,奄头耷脑地,丝毫不想动弹,一动弹就出汗。
这样的炎炎夏日,就连纱縠行巷口的大黄狗都嫌弃得直吐舌头。唯一高兴的,也就只有那些售卖各色凉水冷食的冷饮摊摊主了。
暑热难消的时节,或是来上一碗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酣畅淋漓,或是吃上一份沙糖冰雪冷元子,通体舒畅。
“来一碗冰雪凉水!快!”
“要两份冰雪冷元子!”
“劳驾,再续一碗绿豆汤!”
冷饮摊前有棵树冠巨大、枝叶浓密的大榕树,树下摆着两张桌子,十数把椅子,坐满了来买凉水的客人。摊主生意火爆得很,晚来的客人都只能顶着大太阳排队。
苏衡跟着贵生道人来到冷饮摊时,正好看见一个客人刚接过凉水就往嘴里倒,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今年这夏日怎么感觉格外炎热,能把人晒掉一层皮。我现在就指望着这点子冰雪凉水续命了。那客人感慨道。
“徒弟,你要喝凉水还是吃冰雪元子?你师傅我请客,放开了吃!”贵生道人冲苏衡摇了摇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师傅,夏日过食冷饮,易受寒邪,引起寒泄。”苏衡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喝一两碗能有什么事。”贵生道人直接买了两份绿豆冰雪凉水,硬是塞了一份给苏衡,“快喝。喝完了我再和你说说我这次远游寻到的方子。”
苏衡无法,只好接过来,小口慢饮,斯文得很。反观贵生道人,直接就对嘴喝了一大口,还有不少凉水从嘴边溢了出来,被他直接用袖子擦掉了。
贵生道人几口就喝完了那份凉水,见苏衡还剩大半,翻了个白眼:“怎么跟小娘子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走了走了,回观里。”
苏衡捧着凉水,默默跟上。
原本,苏衡按照往日惯例,用过午食,便乘车至天庆观。没想到贵生道人诊完今日的病人后,拉住苏衡不让他走,说是前段时间得了一个奇方,要与苏衡一起研究。
听说有奇方,苏衡自然很感兴趣,便答应留下了。没想到贵生道人用方子勾得人心痒痒,自己却突然说天气炎热,嘴里没味,想喝观前冷饮摊的冰雪凉水,否则没有心情研究方子。碰上个无赖师傅,苏衡无奈何,只好陪着贵生道人走了一趟。
现下,冰雪凉水也喝了,贵生道人总算心满意足,回房里拖出了一个大麻袋,颇为得意地拍了拍袋子:“徒弟,来,为师给你看个好东西。”
苏衡解开束口麻绳,打开一看,里头装满了硬梆梆、黑乎乎的片状物:“这是……龟板?”
“不错。”贵生道人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草纸,“这些龟板是这个奇方的君药,我废了不少功夫才收到这一麻袋。诺,你看看。”
苏衡很是期待地接过草纸一看,顿时沉默了。
龟板、地黄、土茯苓、绵茵陈、金银花、甘草、火麻仁……这个配伍好生眼熟,与后世龟苓膏的配方很是相似。
“近来暑热不退,这方子能滋阴润燥,清热解暑,而且用起来也没太多禁忌,一般人都能吃得。”贵生道人继续道,“前儿端午,为师不是说了要奖赏你吗?这个方子和这一麻袋龟板你拿回家去,全归你了。”
苏衡:“……”师傅,他没记错的话,当时他就已经拒绝过了。
“对了”,贵生道人又想起一件事,“这个方子叫龟苓解暑膏,你拿回家让采莲熬好了,送些给我尝尝。千万记得往上头浇些蔗浆,我不爱吃苦的。”
苏衡了然。所以师傅,这才是您的真实目的吧。
“行了行了,今日就到这里,家去吧,别打扰老人家用暮食。”贵生道人摆摆手,催苏衡赶紧走。
“……是。等龟苓解暑膏熬好了,我再给您带过来。”
·
夏日天热,有钱买冰块的都是富裕的大户人家,平头百姓只能靠井水消夏。因而,一到夏日,眉山百姓对井水的需求就急剧提升。特别是今年夏日尤其炎热,井水已经开始有些供不应了。
苏洵一家并不富裕,日子过得紧巴,并没有余钱请人挖井。家中无井,便只能去公用的水井打水。然而,整个纱縠行统共只有一口公用大水井。采莲和金蝉两人扛着扁担,提着水桶赶到时,那唯一一口圆井前已排起了长队。
“采莲,金蝉,你们也来打水啦?”同住纱縠行的邻居们纷纷打招呼。
“是啊。近来天热,家中井水用得快,两日前才打的两大桶水,今日就只剩桶底浅浅一层了。”采莲笑着应道。
“可不是么。也不是今年怎么了,比往年热些也就罢了,还迟迟不下雨,再这么下午,田里的庄稼都要活不成了。”有人发愁道。
“唉,老天爷不下雨,咱们有什么办法!过得一天是一天吧。”有人悲观叹气。
水井前排队的众人纷纷开始讨论起今年异常的天气与地里的庄稼,气氛一时陷入低迷。
采莲和金蝉不知说什么好,便保持沉默,心里也很是沉重。好不容易排到她们,两人打了满满两大桶井水,用扁担挑着走回家。
快要走到苏宅时,走在前头的采莲正巧看见停在门口的驴车。苏衡正扶着青枝的手臂,踩着下马石,从驴车上下来。
“三郎回来了?方才排队打水费了些功夫,暮食很快便好。”采莲道。
“不急,莲姨您慢慢来。”苏衡朝采莲轻轻点头,这才回身示意青枝将驴车上的那一麻袋龟板搬下来。
“这一大袋鼓鼓囊囊的是什么?”采莲好奇问道。
“龟板。”苏衡语气平静道。
“哦。”采莲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哈——?”
前因后果说来话长,苏衡便简单解释道:“这些龟板是一个膏方的主药,等用过暮食,我再与您细说。”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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