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男子摘下背上斗笠扣在头上,抓着雪霁跳上院墙,翻出小院,不断翻墙拐弯,走出老远从一条废巷中钻出,跳上一辆早已等候在此的马车。
男子敲了敲车厢壁,车夫架起马车往街上驶去。
齐都人正在午睡休息,到处静悄悄的,没人看到这辆马车去往何方。雪霁坐在车内,看不见外面景色,也不知马车是否在兜圈子,只得放弃计算路径。
待马车停下,男子蒙上雪霁的眼睛,带她下车。
透过黑布,雪霁感受着明暗变化,走不多时,被带进一间屋内。
“你呆在这里,一日三餐有人送进来。”男子让雪霁取下蒙眼黑布,雪霁适应片刻,发现身处一堂两室的旧民居内:“除了睡觉去卧室,其他时间都要呆在堂屋,我和你一样。这两间卧室你先挑,放心,多则一年,少则三个月,就放你离开,离开时会给你银钱补偿,不要妄想逃跑。”
雪霁大感疑惑:这人大费周章绑了她来,居然只是要她在这里呆上一年?
“呆在这里的时间这么长,总不能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要和此人朝夕相对,雪霁试探道:“我可否找些事做,比如刺绣?”
“可以。有什么需要尽管提。”男子颇通情达理:“但刺绣只可供你解闷,不能拿出去售卖。”
无法借刺绣传递消息。
雪霁毫不气馁,接着试探:“抚琴可以吗?”
男子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弹琴动静大,不可以。”
也无法借抚琴传递消息。
“那我可否要些书读?”雪霁又道:“读完就放在这里,不拿到外面,不会让人知道。”
“可以。”男子想了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要读什么书,写下来我们去买。”
成了。
雪霁写下要读的书录,交给男子,又道:“我在齐都有位贵人朋友,时常来访,他若发现我不见了,只怕会找遍齐都。要不要我留封信,让他不要来找我?”
男子犹豫片刻,道:“你先去休息,醒来再说。”
雪霁躺在卧室床上,越想越觉得这场绑架十分离奇。
厨房失火只会引来注意,不利于绑架,他们开始为什么要这么干?附近人都知道自己与魏氏公子有交往,绑架若是为了管齐盛安要赎金……那他们真是嫌命太长。
在这里呆上一年就放自己离开,目的呢?
或许,自己租赁的小院藏着什么秘密,这些人软禁自己是为探索小院?可小院座落于南城,远离齐都枢要,左邻右舍都是平常人家,能有什么秘密?
百思不得其解,困意上涌,雪霁索性真的睡了。
“她睡了。”透过棂格窗看了看,绑来雪霁的蒙面男子拉着车夫走至一边,问道:“你怎么看?”
此二人是右护军所派,右护军只说须逼得雪霁离开少将军,可没说怎么让她离开。
两人合计之下,想出个计策:在雪霁家放一场不大不小的火,能够牵连到邻里,又不至于火势不可控,邻里追究起来自然迁怒雪霁,赶她走,到时候她无家可归也没人肯收留她,他们再出面当好人,给她提供住处实则将她监禁——只要错开少将军回来探望的时间,便可以对少将军说,此女不愿再留在少将军身边,已经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两人缘分已尽。
未料来到齐都,正赶上魏氏公子整顿治安,两人大费周折趁夜潜入,刚刚做好标记还没来得及探查清楚,便被一块从院中抛出来的石头惊走。
发觉夜间戒备森严后,两人便改在宵禁前行动,昨日傍晚在厨房做了手脚,只等翌日开伙便会慢慢引燃整个厨房。没想到有客夜访,这位客人一直逗留到第二天清晨,还帮雪霁扑灭这场火。
诸事不顺,算算时间少将军将要归来,再耽搁不得。两人一狠心,直接绑走了雪霁。
少女无辜,且曾救过少将军的命,两人心怀愧疚,想要从别的方面弥补。
“要什么都给她。”车夫比较有主意:“只是写信不能由着她来,得让她照咱们的话写。”
“你说得对。”男子灵光一现,道:“不如让她再多写一封信,留给少将军,让少将军彻底断了寻找心思。”
“这主意委实高明!”车夫眼睛一亮,大喜:“就这么办!”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只觉就要完成这烫手任务,笑着笑着同时想起一个问题,信要怎么写?
两人都是舞刀弄棒在行,文墨却不太通,于是看着对方异口同声:“你说她写!”
待雪霁睡醒,绑她来的男子端来纸墨笔砚,道:“写吧。只许写你要离开齐都,让他不要找寻。越短越好,不许有多余的废话。”
雪霁应了,提笔于纸。
魏公子台启:齐都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思之再三与君作别,归期未有期,惟愿骄阳与明月,耀君前路煊且赫。别后勿念,雪霁。
男子左看右看,挑不出什么问题,十分满意。收下这封信后又道:“去掉前面称呼,再写一封。”
雪霁心中一突,不露异样地又写了一封信,交给男子:“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针线和书籍?”
齐盛安攥着手中纸笺,愣愣怔怔,说不出一句话。
“雪霁姑娘喜清净,有想来送礼的人都被仆拦下,仆平日也不许邻里登门打扰雪霁姑娘,没想到雪霁姑娘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夜半三更,邻长被魏氏气势汹汹的下仆从床上揪起,待弄清事情原委,才知出了如此大事,伏在地上颤巍巍道:“仆失察,仆有罪。”
“不怪你。”齐盛安定定神,将纸笺纳入袖中,言谈自若:“她若想走,自然就走,齐都又不是什么囚人的监牢。”一摆衣袖,齐盛安步履匆匆,抛开众人钻入安车。
车中隔绝了所有视线,齐盛安瞬间垮了脸,小心翼翼抽出纸笺展开,一字字读去,在西戎的点点滴滴如昨日般清晰重现。
智蛇、飞鹰……齐盛安、雪霁……
齐盛安紧紧抿住唇,为什么在西戎互不知身份时能够坦诚互信,到了齐都反而聚不长久?他还是他呀,不管叫智蛇还是齐盛安,都是一个人……
其后几日,齐盛安茶饭不思,时时对着纸笺发呆,总觉得有些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
有人将其情状禀告给魏夫人,魏无垢笑道:“十一殿下不吃饭,是还不够饿,不用管他。”随即惋惜道:“哎呀,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接到那位美人入宫。美人不见了,教我好生惦念。”
话虽如此说,魏夫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独生爱子,召来齐盛安慰问。
“盛安,这是你舅父送来的民间小食,是阿母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和宫中御膳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魏无垢将装着蜜饵的漆盒推到齐盛安面前,嗔笑:“阿母听说了,你的朋友不辞而别,这有什么好发愁的?十一殿下不能大肆寻一女子,魏氏公子却能,舍不得朋友,就用魏氏公子的身份追她回来好了。”
“阿母说得是!”魏无垢的话如醍醐灌顶,令齐盛安豁然开朗:称呼智蛇也好,称呼齐盛安也罢,飞鹰绝不会在临别时称呼自己为“魏氏公子”!他倏然起身,眼中重现光彩,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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