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从亲戚家回来,发现门口小屋里有响动,她以为是闺女,把半掩的门打开就向里说:“果果,你……”

后半句没了声音。

小屋里哪有她闺女。

那手拿洗发水瓶弯着腰回头的,是个陌生少年。

陈母和善地笑着说:“你是果果的同学吧。”

王恕放下洗发水瓶子,慢慢站起来。

“你忙你的,啊!”陈母在他开口前说了句,就把小屋的灯打开,略显昏暗的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少年抬起胳膊蹭蹭额头,刘海被他蹭开,也蹭乱了,眉眼因此显现,干干净净的样子,很乖,不是坏小子。

陈母怕他不自在,给他把小屋的门带上了。

屋里静静的。

王恕站了会,看一眼周围的废品,继续清理。

**

陈母在客厅揪到撅着屁股趴在沙发前的闺女,她把手上的小挎包往茶几上一放:“果果啊。”

陈青果正拿着晾衣服的长杆够滚到沙发底的金属旧挂件,冷不丁地听到这喊声,她吓一跳,扭头瞪圆了眼睛:“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陈母说。

陈青果还趴着:“那你是不是……”

“是,见过了。”陈母想到她发现闺女留意废品,和丈夫好一顿感慨她懂事就有点哭笑不得,敢情是个乌龙,这里面另有名堂,“你是给同学攒的废品。”

并非疑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陈青果没否认。

陈母把她拉起来,给她捞出沙发底的挂件:“那孩子面相好,是有福之相。”

陈青果一怔:“真的吗?”

“妈妈看人向来很准。”陈母把挂件给她,“不是你初中同学吧?”

“不是,高一才认识的。”陈青果说,“三中的全校第一。”

陈母坐到沙发上:“学习那么优秀,人又吃得了苦,早晚会有出息。”

陈青果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他有出息前,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陈母摘掉手表:“他家里的情况你都了解了?”

陈青果摇头。

“关系还不到那程度。”陈母了然,“助人为乐是对的,这点妈妈很支持,你去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陈青果把嘴一撇:“我问过了,他不需要。”

母女俩聊了会天,陈母忽然说:“你爸有部旧手机,在抽屉里放好些年了,给你同学吧,让他拿去卖了,这个回收价高。”

陈青果眼睛一亮:“旧手机可以给他用,他没手机。”

“他应该不会用,会卖掉。”陈母说,“那不是他目前的必需品。”

陈青果想了想,就认同了妈妈的观点。

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期,手机这东西,的确可有可无。

根据她这学期的几次接触和暗中观察,王恕的性格很不合群,也不健康。

可他帅啊。

谁让他长得帅,还有双能让她亲切心软的小狗眼。

陈青果深觉她一次次忍不住地关注王恕,留心他的一举一动,除了他替她挡下张成的计划,还有他那张脸和那双眼睛的原因。

人嘛,视觉动物。

王恕那眼睛生得,正中她命门。

要是他多用那双眼睛注视她,那她很有可能有什么就给什么。

陈青果想起了个事儿:“妈,堂哥的身材体型好像跟王恕差不多,他的衣服王恕能穿,你看要不……”

言下之意明了。

“堂哥的旧衣服都推成小山了,王恕又刚好不在乎。”陈青果补了句,给自己的提议加固加固。

然而陈母说的是这么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

陈青果言之凿凿:“他看起来就很不在乎。”

陈母溺爱地笑:“你也说了是看起来。”

陈青果不说话了。

“他身上穿的旧衣服,上衣大了,裤子短了,鞋子小了,鞋带被他拆了才穿上的,我不确定他那一身是别人送的,还是他捡的,但这跟他穿你哥的衣服不是一回事。”陈母倒了杯水喝。

陈青果垂着头,把玩手上的金属挂件。

陈母给了闺女一个思路:“衣物是按斤收的,你哥的旧衣服可以让王恕拿去卖,我们家也有不少。”

“一年四季都买,穿的也就那么几件,其他的都在柜子里占空间。”

她随即又说:“我找个时间跟你二姨小姨,还有你叔伯说说,哪家都有不穿的旧衣服,就是懒得收拾。”

陈青果连声:“好好好!”

陈母温柔地看着心地善良的女儿:“果果,你要考虑清楚,和那样的同学做朋友,相处起来,你会比较累。”

“他不是那种轻易袒露心声,把情绪浮于表面的人,那你就要去猜他在想什么。”

陈青果讷讷:“我没想这些……”

陈母摸了摸她的头发:“那等你到了想这些的时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和妈妈说。”

“噢。”陈青果点头,“那我现在就去整理我的衣柜!”

“不急,你可以……”

话说一半,闺女就已经跑进了厨房,陈母摇摇头,去书房忙自己的事去了。

**

小屋的废品种类繁杂,自行车不好带,王恕骑车回去,换了三轮车过来。

陈青果站在阳台,看他把一大捆纸箱拎上三轮。

棉衣被他脱了搭在三轮车头,他只穿着件白色单衣,比棉衣还要老旧,还要不合身,领口袖口都洗变形的单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少年还未脱离青涩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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