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唐叔提着一大袋蔬菜排骨回来的时候,叶蜚声早已不在。

客厅里只剩下宿时信坐在沙发上看着老电影。

“少爷,蜚声怎么走了?”

宿时信头也不抬,专心看着荧幕上的奥黛丽赫本,“她说学校有事,吃过早饭就走了。”

唐叔闻言,眉心一跳,将购物袋放到厨房后,来到宿时信面前,看着他,却一句话不说。

如此庞大的障碍物在旁边立着,宿时信没法装作看不到。

“你有什么事?”

唐叔循循善诱,语气委婉,“蜚声怎么会突然离开呢?她刚还说要一起吃午饭的。”

“这我哪里知道?”宿时信觉得好笑,“她说学校有事,就忽然走了,我难道还能拦着她不成。”

唐叔语重心长,“那她没说学校有什么事吗?”

“我又不是她的保姆,她也不必事事向我报备。”宿时信的语气并不在意,“她有她的自由。”

唐叔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带了点劝说的意味。

“可是你们已经结婚了,夫妻之间至少应该报备彼此的行踪。少爷,你现在完全没有一个丈夫的模样,您这婚结了跟没结都一样。”

宿时信心下晒然,他该如何对唐叔讲,自己其实并未将这桩婚姻当真。

不过是为了堵住爷爷的口,难道他还真要对叶蜚声—

他想到这里,忽然听到电影里的主角说:“Loveisequal.”

love!

爱?

他被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字眼刺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去。

手下用力,遥控器按扭被按下,面前的电影忽然加速播放。

“她还小。”宿时信敛眉,语气敷衍道,“现阶段应该以学习为重。”

唐叔摇摇头,转身离开时嘀咕道:“又不是高中生了,亏我昨晚还让蜚声多陪陪您呢!”

宿时信俯身拿咖啡的动作顿住,抬眼,“你跟她说什么了?”

唐叔本想将这一话题略过去,但一看宿时信的神情便有些悻悻然。于是将昨晚的谈话如实托出,说到最后,还是有些不满。

“没见过哪对新婚夫妻住在一起,不仅分房睡,而且一天到晚连个面都见不上。我就是想让你们亲近点。”

宿时信伸手按了按眉心,情绪很淡,但带着郑重,“唐叔,以后别对她说这种话了。”

唐叔愕然。

“别让她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是个外人。”

叶蜚声中午在快餐店买了一个汉堡和一瓶可乐充当午饭。

在得知宿时信查看过她的体检报告后,总觉得再共处一室,哪里都透着诡异。于是她以学校有事为由,提前离开那栋房子。

宿时信在得知她要离开时,并无任何诧异神色,也没有任何追问的举动。

叶蜚声第一次感谢他的忽视与漠然。

下午的课程上,她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傅雅。

傅雅之前请了近半个月的假,叶蜚声便已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在看到她无精打采的脸色,和衣襟上别着的那朵白色胸花时,心里还是袭来一阵恍惚的窒息。

上完课后,叶蜚声和傅雅一起去实验室。

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傅雅主动谈及傅心婉的离世。

“她离开时没有任何痛苦。”傅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悲伤,但更多的是释怀神色。

“那一天,我们所有人都陪在她的身边。”傅雅握紧她的手,感激道,“声,你送的那朵梅花,我祖母很喜欢。她拿着那朵花,微笑着离开,她说她已没有遗憾。”

在傅雅请假离校前,叶蜚声曾经做过一朵陶瓷梅花,让傅雅转交给傅心婉女士。

那朵红梅以瓷土为料,在水与火中锻造,辅以郎窑红的釉料,质感细腻,外形逼真。

世间唯其一朵,傲然盛放,随后消融于世。

不过无碍,因为它被爱它的人已经好好欣赏过。

来到实验室,叶蜚声给昨晚出窑的素胚刷上釉料。

傅雅边看她上釉,边和她聊起前不久发生的公寓火灾。

这件事,叶蜚声之前和傅雅只在手机上简单提过几句。

“当初发生火灾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你肯定很害怕吧。”

叶蜚声轻笑了下,让她不用如此歉疚。

“那只是一场意外,谁都没有预料到。”

傅雅:“公寓现在怎么样?应该不能住人了吧,我那边还有一间空房,你可以搬过来。”

傅雅和男友住在一起,叶蜚声不想去当电灯泡打扰他们两个。

“公寓现在重新装修。”叶蜚声想到房东太太在社交软件上发布的装修进度照片,笑道,“房东太太准备将公寓推翻重装,换成地中海风格,因为她去世的丈夫在梦里和她说,想要拥有一大片海洋。”

傅雅也听闻过房东太太的轶事,不免失笑。

“那台造成公寓失火的电冰箱呢?她是不是把它扔了?”

“没有。”叶蜚声轻笑,“房东太太将烧了一半的冰箱带回去,改造成了一个储物柜,专门存放吃不完的披萨。”

傅雅哈哈大笑,鼓起掌来。愁闷的心情也跟着减轻许多。

笑毕,她又旧事重提,邀请叶蜚声与她同住。

叶蜚声拿着刷子的手停住,睫毛颤动了下,才又继续恢复动作,声音轻快,“我找到了住的地方,那里很好,我暂时不考虑再搬家。”

“你自己找的房子吗?”傅雅好奇,“你住在哪里?”

“算是吧。”叶蜚声不想多说,转移话题,“你觉得这种釉料颜色怎么样?玫瑰紫的颜色,我想等刷完釉,再烧制完成后,出来的成品会非常漂亮。”

傅雅被她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研究起了那堆釉料。

叶蜚声上完釉后,又将其送入窑炉中。在等待烧制的时间里,她将玫瑰紫的釉料配方告知了傅雅,两人又重新配了一盒新的釉料,作为日后的备用。

两天后,叶蜚声将那只玫瑰紫圆口花瓶拿去了花店。

花瓶装在一只精美的黑色皮匣子里,她打开匣子,将花瓶取出来。抬头望了一圈,从花架上剪了一枝紫色小苍兰放了进去。

“薛老师,送给您。”

圆口花瓶只有巴掌大,小小一只,相比起盛花的容器,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瑰丽摆件。

瓶口圆润,瓷胎细腻轻薄,轻触抚摸,指尖便传来润滑质地。

玫瑰紫的瓶身与淡紫色的小苍兰交相辉映,散发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梦幻氛围。

神秘,幽邃,让人的视线难以自拔。

薛世仪将花瓶放在掌心中,在阳光下遥遥一照,紫色中又多了一层静谧的浅蓝。

明艳高贵,澄净纯澈,未着一缕沧桑。

“太浪漫了,已经不适合我这个老太婆了。”薛世仪笑言,眼神里有些遗憾。

遗憾那已经逝去的,无法再追回的青春年华。

叶蜚声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薛世仪,随即露出一抹洒脱又狡黠的笑意。

“浪漫永远不死!”

“薛老师,在你的花园里,你已经开出了最美的花!”

夕阳余暮里,两个女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青春正当。

她们喝着杯中的酒,在永恒的紫色中,欣赏着同一片艳色晚霞,享受人生好时光。

和薛老师喝完那杯威士忌后,唐叔来了电话。

宿时信明天就要回国,唐叔让叶蜚声早点回来,三个人吃一顿晚饭,算是为宿时信践行。

叶蜚声听着唐叔在电话里的声音,在心里计算了下日子,这才意识到,宿时信来到纽约已经一周。这一周,他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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