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出府至今,满打满算,已三月有余。

憋了这么久,云端宁想着,也是时候再出去逛逛。那天香楼的胭脂鹅脯,无论如何也得让杜若尝到不成。

齐王府府内虽是格局简单,但府外地段却极佳。

出了王府一直往前走就是奉天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满街都是食肆酒廊,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长街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

今日是休沐,街上的人格外多,摩肩接踵,人挤人的好不热闹。或挑担赶路,或驾车送货,或驻足赏景,也或有如她们二人这般慢步闲逛的。

杜若自小长在深宫,也不能像云端宁整日随心所欲,走南闯北,这样的场面,哪里见过。一路看过许多稀奇古怪,见也不曾见过的东西,她一时间兴奋得很,瞧什么都新鲜。

云端宁给她买了些玉屑糕、葱酥卷外加一笼翡翠烧麦,都是初次来长息时尝着还不错的。边走边逛,见到钗环玉佩适合杜若的也一并买了去。

“公主,今日咱们出府并未同王爷知会一声。”

昔日在大盛,公主说走便走倒无甚所谓,只是如今已是长息媳……

云端宁正瞧着路边一个摆着刀、剪并一应杂货的摊贩新奇,突然听杜若这话,顿了顿,然后走到这小摊前,随意拿起把小刀一面把玩,一面头也不回地说:“知会什么?”

杜若小跑上前和她并立,低声道:“好歹让王爷知晓您的去向。”

“怎么卖?”她手里拿着个小巧玲珑的袖箭,饶有兴致地看向摊主。

杜若:“……”

这摊主双眼一亮,立刻笑夸起来:“姑娘真是好眼力!”

他看云端宁二人穿着气度皆是不凡,心下斟酌衡量一番,大胆地报出个数字:“三两!”

见云端宁不说话,只是盯着这袖箭反复看,他又忙道:“虽说贵是贵了些,但真真是物超所值!这箭筒仅有六寸,可以藏于袖中,射出四寸六分的箭,轻巧精致得很。”

云端宁还是没说话。

他狠了狠心,“我见姑娘你实在喜欢,也是缘分,今日就贱卖了,二两如何?”

对面依旧沉默。

他懵了,愣怔着打量这女子,从头到尾也不像个会计较这一两半两的人啊。

“一两!”他咬牙又默默补上一句,“再不能低了。”

“杜若,付钱。”

云端宁对这袖箭爱不释手,也没在意这摊主三两二两最后报出了个什么价,回头甩给杜若一句话就往前走了。

杜若翻了半天,身上哪里有碎银?见云端宁越走越远,一急之下索性给了这摊主十两银忙往前追她去了。

“老板不必找了。”

这摊主直接傻了眼,接过去手都是抖的,十两银子!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是谁?

他看着云端宁二人离去的背影,泪眼汪汪恨不得磕一个。

云端宁正低头摆弄她那袖箭,不防迎面叫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肩头一阵痛,她揉着肩倒吸一口气。

杜若小跑着跟上来,在云端宁身旁甫一站定,气还未喘匀,便见三五幼童手拉手唱着歌将她家公主撞了个趔趄。

杜若惊魂未定地扶住云端宁,担忧道:“公主无事吧?”

回头却只见那几个孩子撞了人也满不在乎地拍着手向前跑,跳得欢快,嘴里还不住地唱着歌谣。

而云端宁则是神色一凛,并未回话。她骤然转身,凝眉死死盯着那几个孩子。

她抬脚往前跟着他们,便将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话彻底收入耳中。

为首的那个年纪最大,口齿清晰地一面回头,一面拍手笑道:“日沉日沉,天将不明;无随无随,冀虎长宁。”

云端宁眼底寒光一闪,垂头反复低喃着这话,默默顿住了步子。

杜若茫然地站在原地,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公主神色肃然地回首唤她。

“回府!”

云端宁步子极快,杜若跟得有些吃力,但她还是一面跟着,一面忍不住问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云端宁陡然放缓了步子,眉头却一刻也不曾舒展。

“你可听清楚,方才那群孩童口中唱着什么?”

杜若一怔,仔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是什么日沉……什么虎,天不明之类云云……这童谣是,有何不妥吗?”

云端宁不语,面色沉重,心里陡然升腾起很不好的预感。

一回到溯明院,她即刻来唤来沉香。

沉香见她们回来得这样早,有些惊讶。

“王妃这样快便逛好了?”

云端宁没有回应。

她一抬眼见云端宁神色凝重,面上的笑意一滞,看看杜若,又将视线回转到云端宁身上,小心翼翼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端宁沉吟不语,唤她到身前来。

沉香乖巧地应了声,忙走得近了些。

云端宁看着她,正色道:“方才我在街头,听见一群稚子唱歌谣。”

沉香还心道出了什么事,原来是稚子街头唱童谣罢了。

“这在咱们长息,很常见,”她弯唇笑道:“稚童打闹玩乐,时常会随口唱些歌谣,有些还十分朗朗上口,一些好事的人也会不由自主跟着唱呢!”

“他们唱……”

云端宁眼神锐利地盯着她,缓缓道:“唱‘日沉日沉,天将不明;无随无随,冀虎长宁。’”

沉香闻言即刻变了脸色,瞳孔猛缩,声音有些发颤地磕磕绊绊开口道:“王妃您……可否再说一遍?”

云端宁微微抿唇,沉着声重复。

“日沉日沉,天将不明;无随无随,冀虎长宁。”

沉香只觉后心冷汗涔涔,脸色也是煞白。

云端宁将她这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继续道:“我知百年前长息国号本为‘冀’,因七国大战之时仅凭五千铁骑便血屠九修国,凡战只胜不败,威震四方,一时纵横无敌,人皆畏之,称为‘冀虎’。”

沉香吞了吞口水,颤抖着点头。

惊慌之余心下却是有些诧异,王妃对长息,还真是了解。

云端宁顿了顿,声音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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