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算着时辰进了宫,皇帝果然在太后宫里。见了她来还笑着道:“太后已经问你几次了,今日倒是来得迟。”

折绾恭谨道:“今日有事情耽搁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是什么事!是不是勋国公府的事情?你跟孙家丫头好,可去看过她了?”

折绾摇摇头:“没见着人,但送了吃食进去。”

太后叹息,“真是造孽。”

皇帝正审问了此案过来,挑眉道,“造孽什么?勋国公一事基本是真,人证物证俱在,朕看啊,他们家是活该。”

太后便感慨说:“你是皇帝,如此说是对的。但在我们女人家看来,勋国公父子若做了此事是活该,只可怜了三娘。那孩子我也知道,这些年一直不快活……”

折绾:“是,孙姐姐的女儿去世之后,她一直都郁郁寡欢。”

皇帝可不知道这个。他日理万机,没打听过这些事情,即便之前知晓如今也忘记了。但听见这话,便在太后面前软了些态度。

太后因为女儿去世也伤心了多年,总是物伤其类的。

折绾便小声说起来,看向太后:“主要是此事也太突然了,前几日孙姐姐还跟臣妇说勋国公每日都莫名其妙发脾气呢——现在想想,原来真相是这个。”

这事皇帝倒是知晓。折绾这段时日在太后这里说过勋国公夫妇吵架的话,皇帝来看太后的时候便也听了一耳朵。

太后:“御史台的人不是说勋国公最近知晓了此事?我看啊,肯定是他知道了心里有气,却迁怒在三娘身上。”

折绾眼眶红起来:“哎,当时孙姐姐还哭着说日子难过,整日里莫名其妙的就要被骂,勋国公还说她不会教导儿女——”

“天可怜见,她嫁过来的时候,继子都那般大了,还日日给她气受,哪里就是她能教导得了的。”

太后:“她就是太良善了!”

她道:“不说勋国公,只说她那些继子。若是我,一个孝字压在那群继子的头上,他们还敢跳脚?当年那个老大给勋国公纳寡妇的时候,三娘就该硬气些的。”

皇帝本不欲说这些后宅之事,但勋国公纳寡妇他是知晓的,当年他还笑话了勋国公好一会儿。

现在跟着太后的话细细回忆,道:“看

起来勋国公家的大儿子有些本事,能哄得勋国公如此护着。

太后:“欺负良善的本事罢了,这回不是又欺负良善百姓去了么?

皇帝叹息,很愿意跟太后说说心里话:“朕真是生气——百姓永远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他道:“他们一辈子就活个田地二字,但就这点田地也要被抢夺,您瞧瞧,王德海案,他们明明有地契,但叫人盘问祖宗,一旦说不清楚,田就不是自己的了。如今勋国公府案更加让朕生气——几千亩的良田都敢因为洪水淹过变成荒地——

他越说越气,拍着桌子道:“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朕迟早有一日将他们都杀了!

太后:“是,这次被抢了田地的百姓实在是苦。

她话头一转,又说起孙三娘:“哎,就跟三娘一般,也就是个勋国公府老夫人的名头了,还要被人看不惯。

她看向折绾,“他家的老二和老三是不是也跟她一块关着呢?

折绾点头,“是一块关着的。

太后担心起来,“别欺负了她去。

折绾:“二房三房应该不会吧?当年分家,大房想要分一半家财走,二房三房闹不过,还是孙姐姐帮着说情才给他们多分了一些,这也是恩情了。

皇帝就道:“怎么,勋国公护着大儿子如此之甚?

三个儿子不是同一个娘出来的么?

折绾:“恐怕是疼长子。

太后:“勋国公这个糊涂东西。

皇帝:“是真够糊涂的,朕之前还想不明白他怎么做出这般的蠢事,如此便也能知晓了。

但他从太后和折绾的话里面倒是能听出来勋国公老夫人被这一家子人欺负。

他看看太后,了然道:“母亲放心,朕心里有数。

等他走了,折绾跪在地上给太后磕头,“我知晓,太后跟陛下说这些是为着我。

太后就拉她起来,“也不是单为着你。

她叹息道:“能救一个就救一个,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何况,我不是还欠着你一个赏赐么?

她笑着道:“我瞧着你这样子,你的赏赐怕是保不住了。

……

皇帝出了太后宫里,便去了玉妃那边。正好玉丹

崖也在。皇帝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道:“朕听太后说你有了身孕——朕当年见你的时候才那么点大,如今也要为人母了。

玉丹崖就尴尬的笑。

皇帝知晓她心思单纯,好笑道:“怎么,跟你姑母说了朕什么坏话?

玉丹崖小声道:“臣妇是来打听勋国公府的事情了。

皇帝皱眉,“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玉丹崖:“孙家姑母一向性子弱,臣妇是担心她。

玉妃就笑着道:“陛下别吓唬丹崖,她胆子小,若是罪责定下来了,她肯定不敢来打听。只是如今罪责未定,她担心女眷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帝刚从太后那里过来,啧了一句,“你跟折氏是约好了么?

玉丹崖欢喜起来,“折家姑母也进宫了?

她喜怒于形,自小就是这么个脾气,皇帝瞧见倒是没有怀疑她在撒谎,“看来你不知道。

玉妃:“这般大的事情,妇人家听闻就已经惊慌失色了,哪里还顾得上找其他人。

皇帝心道也是,女人不懂朝堂之事,只知道关心熟悉的女眷身体好不好。

比起那些心思繁多的大臣来说,女人确实单纯多了。

皇帝就和颜悦色道:“事情还没定,只将人禁足罢了,哪里就能出事。

玉丹崖:“臣妇是听闻将人关一块去了!孙家姑母一向被那些继子欺负,哎,臣妇也是担心她嘛。

皇帝今日已经是听见三人这般说了。太后,折绾,再加个玉丹崖。

他啧了一句:“勋国公的儿子这般嚣张?

玉丹崖急着给孙三娘脱罪,道:“可不是嘛,二房三房不知道,但大房当时见孙家姑母日子好过了一点,出来交了几个朋友,就心里不高兴了,直接给勋国公纳寡妇呢,这是哪个继子敢做的?也就是他了。勋国公不是也没有说什么。

这话说到这里就行了,玉妃摆摆手,“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玉丹崖撇嘴,“哼,当年我也在呢,我当然知道了。孙家姑母惨哦!而且她都不出门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回估摸着还晕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妃就无奈的看向皇帝:“这也就是自家的孩子敢如此在您面前

胡说八道了。

皇帝:“她这是性情中人。

玉妃摊手:“陛下且等着吧,臣妾家的玉岫还要来问呢。

话音刚落就听宫女说宋家大夫人来了。皇帝就大笑起来,“还真是……一个个的。

但也可见勋国公这个妻子是真得人心。

不过给勋国公说情的人也不少。有些骂他糊涂,没有及时上报朝廷,有些也说他正是因为糊涂了,所以才敢如此做事。

皇帝念及多年旧情,还是见了他一面。君臣相见,皇帝看见他一夜苍老的面容和白发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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