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你你就是那个小贼!”

陈念指着低头弯腰的少年,露出眼白里的大片红血丝。

莫喜也一脸诧异,不知不觉,躲到了陈思身后。

反观同样不知情的陈思和霍斟,倒是不动声色。

霍斟瞥了一眼晏醴,比起这个瘦弱少年的来历,他更好奇晏醴是如何认出他的。

郁雾扶了一把瘦弱少年的腰脊,让他挺直一些。

他对晏醴幽幽道:“我很想知道,阿醴妹妹是怎么认出他的?”

晏醴顶着众人直直的目光,却全无畏色。

“上次我进城来采买药材时,就到过长卿堂。这个‘小厮’出来帮我们搬药材时,无意间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一看就是新添上的,且极像刀剑伤,一个小厮,是干了什么事才会被削掉一块皮肉?你们掌堂那小厮又对他遮遮掩掩,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不对劲。直到,我来到你这奢靡的郁宅,我才突然想起,有你长卿堂丰裕的月银养着,那个少年为何会瘦弱成皮包骨头?其实……我也不敢确认,方才诈你一诈罢了。”

郁雾邪魅斜笑,直拍手叫好。

“好好好,阿醴妹妹好算计,倒把我算的明明白白!”

晏醴假模假势地拱手一揖。

“不敢当,不敢当,不及郁公子深藏不露。”

霍斟上前一步,恰恰挡在晏醴与郁雾中间,将他俩隔了开来,道:“好了,聊正事。”

郁雾往后退一步,转身背过他们,嘴角不禁上扬一个弧度,腹诽‘这个霍副尉,护崽子倒护得紧。’

郁雾漫不经心道:“你们定,我只要我的人好好的,就行。”

他指了指下方瘦弱的少年。

济源城的夏季炎热炙人,参天大树向天边伸出一抹茵绿,无不昭示着这座城的累累岁月。

济源城府衙的公堂,门窗紧闭,透不进一丝光。

坐于正堂的的人着一身文官的大袖宽袍,身处可怖的阴影里,正是知县王仲昆,略显沧桑的声音在厅堂里幽幽回荡。

“霍斟走了?”

他的身旁侍立着他的参谋师爷李景,恭敬道。

“是,大人,今日正午就出城了。”

“他比我想的还要蠢,堂堂一个南阳军副尉,稍微用点手段他就不知怎么交差了,可笑!”

身旁的李景附和道:“可不是嘛,大人英明盖世,他只有被您拿捏得死死的份儿,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被您稍微一吓唬,这不就落荒而逃了。”

突然,门扇被人推开。

一个带刀侍卫还没来得及把出鞘的刀插回去,提着把大刀就慌慌张张闯进来,瞥一眼堂上幽暗的巨大身影便不禁结巴道。

“大大大,大人,那小子找着了,啊不不,是那个疑犯,疑犯找到了。”

知县王仲昆身旁侍立的李景刚要上前将这没规矩的侍卫踢下堂去,就见王仲昆先一步抓住侍卫的衣领,将他一把拽了起来,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沙哑的声线衬得气氛愈加阴森。

“你说什么?他在哪?”

侍卫踉跄着站稳,脖颈两滴汗落到地上,领着两个难伺候的大人物去了关押那疑犯的牢房。

王仲昆一掀衣袍,走近牢房的铁栅栏,他凝视着蹲在角落的人,那人身上沾满了泥垢和枯草,缩成小小一团,浑身颤抖个不停。

“怎么找到他的?”

王仲昆瞥了眼身旁侍立的兵卒。

带头的兵卒答道:“我们在流民聚集地都多加派了人手和便衣,暗卫发现有人在流民聚集地鬼鬼祟祟的徘徊,我们抓起来一看,与副卫大人形容的疑犯甚是相似。他好像不会说话,进来就一直没说过话,只会支支吾吾的发出怪声。”

王仲昆转向身后的李景。

“是他吗?”

副卫李景示意士卒将牢门打开。

他缓缓靠近缩在角落的青年,见他一个劲颤抖,无甚威胁,遂上前一把将他手臂拉出来,撸起他破洞的衣袖。

只见一道深有半个小指的疤痕,丑陋地爬在他的大臂外侧,伤口应该有了一段时日被简单处理过,中央边缘已经结了痂,结痂的外围红肿的鼓起来好大一块。

他大声对外面的王仲昆报告道:“大人,是他。这是我那日用飞镖中伤他的地方,看这伤口,恰好十日有余。”

他嫌弃的甩开流民青年的手臂,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泥垢,遂走出,又站回王仲昆身后。

王仲昆双手背后,舒了口气,对李景道:“你觉不觉得他出现的很是时候?”

李景哈腰恭顺接着他的话。

“大人是说,他出现的时机有问题?可我们这么多人手,找了他这么久,把整座济源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就算是只长得不一样的蚂蚁都该找出来了,更何况,这小子,还是只硕鼠。我看,正合时候呢。”

王仲昆点点头,不疑有他,对带头的士卒吩咐道:“结案吧,明日带他游街。不容有失!”

士卒俯一拱手道。

“是!您看,还需再问问他吗?让他开口?”

王仲昆不应声,甩手就向牢房外走了。

李景走近他,拍拍他的肩,故作教诲。

“孩子,这就是你没有眼力见了。他会不会说话,开不开口,都不重要。”

那士卒诚惶诚恐,连连称是。

今日的大街不同日前的冷清凄凉,今日万人空巷。

街上人挤人,围观着游行在街上的一队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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