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是官家衙门,只要府尹大人发话把梅树掘了,不必三婶劳累,我亲自看着他们动手。”
许繁音以贪财好色为格言以自励,偏生沈微两样兼具,还都是顶级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女,谁跟沈微过不去,她势必要与对方掰扯到底。
闻言,魏氏院里的那些婢女小厮一阵骚动。
“夫人说这二少夫人是个不中用,没什么礼数的,可我瞧着人家知礼得很,长辈说什么都乖乖顺顺应下,有仪有态,委屈成这样还强撑着笑脸。”
“二公子迟迟不婚大长公主才着急了些,倒也算不上偏心,真要论起来,府里的哥儿姐儿大长公主哪个不疼?煊哥儿更是恨不得含到嘴里护着?明明同她老人家得个允便成,夫人非要逼得少夫人报官,真去了衙门,叫人看笑话不说,那些当官的只分主人家谁对谁错,那梅花能挖便好,若是菽园占理,咱们以下犯上,怕只有闷声挨板子的份儿。”
“叫我说,这事也确实没什么道理,二公子除了初一十五来请安,平日里连沈宅门口都不路过,隔得这么远,真能克上煊哥儿吗?”
“都闭嘴!”魏氏侧目狠狠剜了她们一眼,回眸从头到脚重新仔细打量起许繁音来。
瞧着娇娇弱弱,人畜无害,竟是个顶会装可怜博同情的。
报官?魏氏半点不信一个农家女敢同长辈这样抗驳,手帕一甩便准备强硬行事,崔嬷嬷突然出现在院外。
“腊月里正盼来年好兆头,不宜动土,还请三夫人莫要冲动。”
崔嬷嬷穿过院里一众下人缓缓走到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夫人,二少夫人。”
许繁音半点不惊讶崔嬷嬷来,人都知道她是个怯懦的,约摸是晴岚姑姑怕她受了三夫人欺负,这才偷偷给大长公主通风报信。
正上前扶起崔嬷嬷,魏氏眼睛一转,猛地一把将她撞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嬷嬷可算来了……”
“三夫人不必着急哭,大长公主请您过去一趟。”
魏氏被当着人前噎了话,恨恨地绞着帕子。
这一幕太过好笑,许繁音没忍住勾了勾唇,崔嬷嬷转头:“少夫人,大长公主也请您去趟慈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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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堂,里间只闻魏氏刻意做作的哭腔。
“煊哥儿豆丁大点的孩子,病成那个样子,任是铁打的心见了也不免怜爱,可在二郎媳妇跟前,活生生的人却不如一株梅树重要。也是,三房就只有我和儿媳两个女人支撑着,叫人瞧不上也是应该的。长孙重孙手心手背都是肉,是儿媳不好,给母亲添麻烦了……”
大长公主摆摆手:“行了,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倒也不必变着法儿地怨我偏心。”
“母亲明鉴,儿媳绝无此意。”
崔嬷嬷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大长公主示意先放在一边:“我知道你为煊哥儿生病的事急得上火,吃药求神都试遍了,可你堂堂沈氏三夫人,听信什么江湖术士的鬼话,乌泱泱一群人冲到菽园,逼得刚进门的侄媳险些要报官,连你这个亲叔母都觉得二郎命格带煞,传出去叫人家怎么想?”
没想到大长公主会不留情面地点破,魏氏急忙争辩:“儿媳没有……”
“别说你没有针对二郎,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大长公主无奈叹口气,“我知道你对长房心有芥蒂,觉得老大与二郎太过强势,不念亲情。可老三一次落榜便觉得自己不如他大哥,铁了心弃儒从商。四郎更是了,醉酒说了胡话还被太子殿下撞见,二郎做主将他打发到青阳县去,那是在护着四郎,不然就是东宫卫将人带走了。外面苦虽苦点,却是能磨练人的心智,待他有了进益回京,不正是先苦而后甜?”
说起三老爷与四郎,魏氏梗脖站着,一言不发。大长公主知道她心中不服气,道:“沈家是大族,鲜花着锦不假,可也树大招风,儿郎们有退有进才得宜长久。你好歹也是太傅次女,自小读了四书五经的,指桑骂槐跟一棵树过不去,可有半点为人婶母的样子?倘若二郎真是那等克星的命数,不说旁人,你只瞧瞧繁音,她日日与二郎同床共枕,可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魏氏才懒得看那农家女,只是大长公主这样说,她也只好做样子的往外投去目光,隔着雕花镂窗,那一头许繁音正和五房来请安的六娘八娘坐在廊前说话。
她今日穿月白里衫,嫩绿色合领长袄绣着盛开的藤兰,下搭胭脂红碎褶裙,几乎及地的裙摆金银线交织缀满蝴蝶,午间一缕阳光打落,蝶儿翩然晃若振翅欲飞。
如墨青丝盘挽起,簪着蝴蝶发钗,珍珠步摇熠熠生辉。
本是极艳俗的色调,配上那张且娇媚且纯美的面庞,张扬明媚间倒不失端庄秀丽,浅浅一笑,更是令六娘八娘看愣了神。
又啐一遍狐媚子,魏氏仍旧不服气道:“不过是一颗梅树,掘了便掘了,人命总比树重要啊母亲。”
“还揪着树不放?眼瞅着三郎要回京考课,你是怕都察院没有弹劾他的由头?”大长公主见她油盐不进,面色冷了下来。
魏氏仿佛被当头棒喝,不由得攥紧了帕子,儿子是她的主心骨,他的前程更是一等一的要紧,可煊哥儿她也万不能叫出了差错。
便又抽泣起来:“我也不想闹得难堪,可煊哥儿可是四郎唯一的血脉,倘若出了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爷俩儿交代。”
大长公主咳嗽着,道:“你拿了我的牌子,去请张先生,他的医术你清楚,可比什么江湖高人见效快。这一回,张先生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要满口答应着,回头又给煊哥儿吃那些不该吃的。”
张先生是上一任太医院院使,医术精湛,自打卸任,非陛下召不出诊,一般人想请动他,那是比登天还难。
先前煊哥儿生病,张先生念着大长公主的恩情来过沈宅,结果吃药两天不见效,魏氏转头就请了高人来,当着张先生的面做法,把老先生气得够呛,拎着药箱径直离开,往后她再去请,人家是连门都不愿意开了。
若非如此,她怎会病急乱投医,非要挖那梅树不可。
眼下得了大长公主公主玉牌,魏氏几乎喜上眉梢:“清楚清楚,儿媳这便把那高人送走,别说用药,吃饭喝水也听张先生安排。”
外间,许繁音说了个笑话逗得六娘八娘抿唇直笑,心底对这个貌美二嫂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忽的,两人敛了笑容,拘谨地齐齐起身:“三婶安好。”
许繁音反应片刻,也起身行礼:“三婶。”
魏氏面无表情,冷冷盯她半晌,昂着脸出了门。
六娘八娘知道二嫂还要去拜见祖母,跟许繁音约好待有空一起出门后,很懂事地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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