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把人放在这里,救治也不得当,乔木心中早就了然。这估计是周瑜母亲那边的一个旁支小辈,身份算不了太尊贵。
虽然不尊贵,但也得罪不起。
被怒声斥责后的乔木,一派平静地将膝盖撤走,抽出被握红的胳膊,径直站起。遂人心意,让要她滚的人躺倒在冰冷的地上翻滚。
消磨到今日,乔木已经没有多余的同情心,但人性冷漠,见死不救,她实际上又做不到。
男人年纪不大,最多二十。从没有损坏的半张脸里,能看出原先的俊美姿容。可惜全毁了,水疱遍布,这张脸如今只能吓得小儿夜夜啼哭。
再无人施救,绝对活不了两日。
烧伤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忍耐的,他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乔木没有任何改变历史走向的想法,但这个人跟她一样,是个无名之卒。救或不救,此时在她的一念之间。
乔木黑眼如死寂的灰烬,看不出任何喜怒。目光轻轻扫过脚边的水盆。里面的水已经不能称之为污浊,被洗掉的外敷药膏兑在里边成了黑红血水,血痂和死皮飘浮。
死在这盆里,可谓是毫无尊严。
蔺衡固执地驱逐开乔木,是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这狼狈一面。他不需要这些人拿怜悯、恐惧的、异样的目光看着他,通通不需要。既然都救不了他,就滚远点。就算痛到这种程度,他的理智也尚在。
因为说话撕扯到了嘴边的伤口,疼痛加倍复发。蔺衡重新去够那水盆,他的手劲虽然大,但浑身在不正常抽搐,幅度大到自身却没有察觉。
他的手搭在了木盆缘上,想再去靠那股凉意镇痛。下一刻,突然出现的无礼女奴就当着他的面将那盆水端起倒掉,泼洒在庭院的树下,头也不回地走了,连盆都不给他还回来。
“你……”蔺衡急火攻心,心中像有毒虫蚀咬,又拿人没办法。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大抵是活不了了。奔袭数里来到姑家,将后事托付,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那血海深仇,他无力以仇,只能寄托在表弟周瑜身上。
蔺衡绝望地闭上眼,想到家中数百口人被灭门的惨案,“蝗虫”袭过,最先献祭的是他。
心中重石压在心口,冷清沉痛,断断续续地嘶吼,眼角有清泪悬挂。
忽然,脸上一凉,蔺衡浑身剜心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干净清凉的毛巾覆盖,替他擦去了烧伤脸颊上到处蔓延的余水,凉意眷念于他,短暂熨帖了痛苦。
乔木蹲坐在一旁,小脸严肃,眉头微蹙,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
这次蔺衡没有甩开乔木的手,只是眼睛睁大看着这个去而复返的女孩。她黑眸清亮的眼里边没有任何情绪,清秀薄情的面容上只有倦怠无奈。
她是真心想救自己的。
蔺衡领会到这份心意,放弃了抗拒,任由乔木摆弄动作。
乔木用尽全身力气将毛巾拧干拧轻,让里面不会有多余的水残留,不断更替冷敷在伤口上。用过两三次水脏了后,就去端着盆去换上新水,循环往复地在院子里跑动。
春季水温低,来不及烧温水,乔木就用已经冻红的手掌,先贴一贴这毛巾,让其染上一点人的体温,再轻轻地放在蔺衡的脸上。
创面已经结出了水疱,脓水流淌,未经处理就敷上这里的草药,显然是错误的。乔木顾不上这里的男女大防,连着把人胸膛上和背后的药膏也给擦拭了去。
将人翻身,来回打水都是体力活,等做完这一切,乔木已经累得直不起腰,鼻间沁汗,手冷得发抖,蹲也得脚发麻,捶着腿才得以站起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乔木看了看天,太阳高悬,她要赶在周瑜回来前回去,还剩两个时辰,还要再迅速一些了。
实在没有办法将人搀扶回去,乔木就从屋内扯出了褥子铺在地上,将人推躺了上去,不叫人赤身躺在这地上。好不容易擦干净的,又碰上灰,伤口感染,等于白忙活。
乔木进屋找工具,这里虽然没有人看护,但好在屋里该有的东西都不少。在屋内翻找了一圈,她举了烛台,又翻了铁剪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将人脸上和身上的水疱破开,引出积液。不然烧伤后新生表皮长不出,接连不断受到刺激,就等着无限溃疡,永远没有愈合之日。
乔木蹲下将铁剪放在点燃的烛台上用火消毒,然后就对准了男人的脸。她这条件肯定弄不出麻沸散,只能给人来个全痛无麻的微型“手术”。
活不活靠命,乔木眼都不眨一下,直接下手。
蔺衡的眼一直没有闭上,甚至在那把剪刀对上他时,他也只是带着黯淡麻木地看着乔木,眼珠转了转。
这女奴一句话都不解释,全程沉默,所做的事情与大夫也完全相反,却意外让人感受不到恶意。
剪刀的锋利铁片与皮肤接触的一霎那,灼人炙热传遍全身,肌肤深处的深切疼痛传入骨髓,蔺衡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乔木手下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划开一个个十字后,迅速将破溃的积液擦干净。她已经尽量下手轻了,奈何这把剪子迟钝,用起来实在不便。创面血管收缩得严重,稍有不顺就出血。
应该会很疼。
但这个男人一声不吭,睫羽颤动,一昧握紧了拳,是非常配合的病人。前期那点闹腾,她觉得可以过往不咎了。
乔木鬓边的汗掉落到被褥侧边,一脸专注,她划下最后一刀,就飞速丢下剪刀,跑到室内去拿药。
蔺衡脸上的疼痛还在,但一片干燥下,绵绵不绝的钝痛减轻了不少。
乔木看不出桌上材质,但毕竟是大夫开的,比起随意让伤口晾着,肯定还是有用的。于是就将那些瓶瓶罐罐拿出来,蹲在地上揭开盖子,味道刺鼻。
到了这个时候,蔺衡瞧着生出一分抵触,身子挣扎地拉远退后,这药给他带来的疼痛留下了阴影,像只落魄的弃犬,知道何处最伤人。
乔木思忖了几秒后,就扯过纱布,覆盖在了蔺衡受伤的半边脸上,没有选择直接用木刀将药膏挑出涂于创面,而是隔了渗透的屏障,来延缓那剧烈疼痛的到来。
蔺衡愣住,瞳孔缩了缩。沉浮无依的灵魂像是找到了驳岸,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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