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距离退婚没多久,此时再见她,王铭却感觉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般。

以前的沈嬿回总是紧紧追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聒噪不停,看向他的目光缠绵得近乎黏腻,每每与她对视,他都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像要将他溺毙。

而眼前的女子杏眸璀璨,琼鼻挺翘,樱唇紧紧抿着,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提防,像一只浑身炸毛的小动物。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转眼又惊讶地笑了起来,声音脆生生的,

“王公子,你可有事?”

不,也不全然是那样。王铭垂下眼,想起那日在芳菲园,夜色朦胧花灯绰绰,女子托腮娴静地看着另一个人做灯,那样认真柔软的神情。

她真的喜欢过他么?

他想起来她以往浮夸的表白,直白大胆,又浮于表面。

许是不想透露太多内情,他也没直言要找谁,只淡淡道,“你可有见谁来过?”

沈嬿回状似认真地回想了一番,笑道,“除了琴娘和小二上来送过饭菜就再无别人了,”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侧开身子让出一条缝隙,“我们正在吃饭,王公子可用过午膳了?”

王铭觉得没有必要,但他又直觉般的有种猜测,目光竟不受控制般的朝她身后看去,姿容姣好的少年貌若好女,此时正执箸坐在桌边,凤眸懒懒地抬起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挑衅与得意溢于言表。

他的心沉了一下。果真如此。

他的目光落回沈嬿回身上,她看过来的眼神清正自然,没有任何怨恨和痴缠。

不该是这样。她不是爱他么?像她曾给他写过的无数封信中那样说的。为何被退了婚之后无怨也无恨,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关的陌生人,好像过去的爱恨痴缠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攥紧了袖中虚拢的五指,突然觉得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语速稍快道,“既然没有,我就先走了。”

离去的步伐匆匆,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沈嬿回在门口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关上门进来。

“陆姑娘,他已经走了。”

陆知微扶着魏渊从内间出来,魏渊身上的伤口被她细心处理过,此时已不再出血。

魏渊拱手拜道,“今日多谢二位,来日若有机会,必当竭力相报。”

沈嬿回心道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离她远一点,面上却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王爷不必记在心上。不过王爷这伤口最好再去找大夫仔细包扎看顾了才是。”

因着魏渊的伤势,两人也没再寒暄,很快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柳玠坐在桌边拿竹箸敲了敲碗,抱怨般地叹息道,“饭菜都凉了呢。”

沈嬿回伸手拦住他的举动,“我们老家有种说法,拿筷子敲碗的人以后会变成要饭的乞丐。”

“嗤。”柳玠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随后他的目光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嬿回,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这探寻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让沈嬿回浑身不自在,她正要出口问他作甚么时,柳玠忽然托腮道,“听闻沈大将军本就是皇城人士,我倒是没在这里听说过这般有趣的说法。”

沈嬿回自知说错了话,告诉自己不慌,眨了眨眼淡定找补道,“当然了,有趣的说法只说给有趣的人听,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柳玠“唔”了一声,显然也没有被这插科打诨般的回答糊弄到,不过他也没继续这个问题,安静了一会儿后似想到什么,说道,“听闻小姐元月里落水,被王铭所救,才与他订了婚?”

沈嬿回心里猛地一沉,果然,她就知道绕不过这个问题。

只听他盯着她道,“那么,到底是原来的小姐不通水性呢,还是小姐假装溺水,才给了别人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乌沉沉的凤眸与她对视,向来含着不羁笑意的眼睛此刻认真得像是要望到她心里。

沈嬿回咬着筷子,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对策。若是承认她不通水性,那要如何解释今日在水下救他的事呢?但若说那时只是假装溺水,岂不显得她心机深沉、为了得到喜欢的人不择手段?

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合适,沈嬿回沉默思索着。

柳玠耐心地等待着,也没有催促她的意思,修长的五指如玉竹节,一下一下地叩击着桌面,沈嬿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与这动静同频了。

不多时,那叩击声停了,沈嬿回瞬间身体绷紧,好像到了什么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般。

她茫然慌乱地抬头,忽然额头触上一片柔软的触感。

柳玠执着帕子轻柔地擦过她的额头,轻笑道,“瞧给小姐急的,出了一头的汗,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沈嬿回如蒙大赦,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妖,但是不继续追问就是好事,否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

额头擦拭的动作越来越重,直到她都觉得有些疼了,嫩白的皮肤被他擦得通红一片。她伸手将他的手抓下来,抱怨道,“你在做什么?好痛。”

柳玠微微一笑,声音甜腻,听得人心里发毛,“小姐额头上沾了脏东西呢,我帮小姐擦干净。”

沈嬿回皱了皱眉,怀疑他根本就是在报复她,“不信。你把帕子给我看看,沾了什么脏东西需要擦这么久?”

柳玠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本打算继续擦的手,将帕子收入怀中站了起来。

*

陆知微扶着魏渊上了一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马车,魏渊仍凝眉望着访香阁的方向出神。

陆知微的目光落在魏渊腹部缠绕的白色绷带上,没忍住问道,“王爷今日为何决定转道去访香阁?”

今日魏渊本是应礼部侍郎张顺的邀请去赴一场私宴,不料途中遇刺,他负伤逃跑途中遇上了陆知微。陆知微本想带他去就近的医馆治伤,不料他像是要验证什么事一般让她带他去了访香阁。

魏渊笑了一声,“真是有趣。”

他看向陆知微解释道,“约莫一个月前,大将军府有人给我传了个信,说是日后要与我谈一桩生意,给我一段时间考虑,这期间有任何事都可找访香阁的人相助。”

“如此狂妄的语气,我本还疑惑沈越怎地忽然这般沉不住气了,没想到啊”,他像是想到什么,看向了陆知微,竟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可真是不容小觑。”

陆知微心思通明又与他颇为默契,此时他稍微一提,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想与王爷做生意的人莫非是沈小姐身边的那个少年?”

魏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点了点头。

陆知微看着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不自觉揪紧了眉头,担忧地问道,“王爷对今日那些刺客的来头可有头绪?”

魏渊道,“今日赴的本是私宴,我出行也并非用王府的马车,想来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通过张顺确认我的身份而非置我于死地。”

“我前脚遇刺,王铭后脚就跟过来了,这中间若是说没有王家掺和,我可不信。”

陆知微虽受父亲熏陶,知晓点朝堂之事,也知道魏渊一直在韬光养晦,暗中与一些朝臣交好共谋大业,但对此事倒是不甚分明,遂不解道,“王家……为何要做这种事?”

魏渊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笑,“前阵子二皇子因白虎伤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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