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曹妈妈。”

“哎,谢什么。”曹妈妈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且不说处理鸡杂鸭杂等物剩下来的东西,没有人拿去也是要丢弃的,就是灶房里摆着的好肉、好油和好酒也多的是人偷偷藏在怀里带回家去。

也就寒姐儿这般刚采买进来的小丫鬟不懂其中门道,得了那些鸡脂鸭脂便开心不已。

当然,非亲非故的曹妈妈也不会与苏芷寒明说这些话,以免平白无故给自己增添把柄的。她话锋一转,不再说起这事,吩咐苏芷寒赶紧开始准备烙饼子,以免待会赶不上粗使们用晚食的时辰。

苏芷寒应了声,忙捡了一颗皂荚净手,把手上的杂味去了去,紧接着她弯腰从柜里取出粗面,想了想又取出老面来,最后她捡了个竹篮,准备到后头去取些葱。

“哎呀,不用这么麻烦。”在旁观望的曹妈妈连连喊住苏芷寒,又顺手把苏芷寒取出的老面放回去:“寒姐儿,寒姐儿!你做发面饼子干啥子?现在都啥时辰了,等你发面发好,粗使们都得把灶房拆了,你啊做个烙馍就行。”

“烙馍?”苏芷寒晓得,却装作不懂,疑惑地反问道。

“就是用烫面做的饼子。”

“我,我,我没做过。”苏芷寒抬眸往许娘子那望了眼,涨红脸扯了个谎。而后她微微仰起头,鼓足勇气道:“曹妈妈,您能与我说说烙馍是怎么做的吗?我在家里做过馒头,摊过饼子,想来应该很快能学会,不会耽搁大家用饭的。”

曹妈妈婉拒的话语在舌尖转了转,又咽了下去。说到底给粗使们做饭食是她的活计,别看许娘子开口让寒姐儿做事,可真出了差错,耽搁了粗使们用饭做工的时辰,传到管事跟前,倒霉的恐怕还是她。

曹妈妈再看眼苏芷寒,瞧她都快羞耻得钻进地里去,还是松了口:“行吧。”

没等苏芷寒感谢,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与你说说做的法子,不能出手教你。”

“那就行!谢谢曹妈妈!”

“哎……你人小还挺客气的。”曹妈妈想起自家做起活来便偷懒摸鱼的女儿,再看看跟前嘴甜的寒姐儿,心里酸了酸。

她定了定神,先教苏芷寒烧锅热水,而后把一半粗面烫上一烫搅拌成面絮,而后再用凉水把另一半粗面给揉成面团。

最后,曹妈妈再教苏芷寒将两种面团融合在一起,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她瞧着苏芷寒的动作,不住地点头:“你这揉面手法着实不错,以前学过?”

“未曾学过。”苏芷寒摇摇头,看到曹妈妈面露疑惑后她才解释道:“我曾随我娘去镇上售卖东西,看到旁边的馒头铺便是这般做的,见得次数多了,后来便记下来了。”

“只看着就学会了?”

“嗯……也不全是。”苏芷寒低垂着脑袋,轻声细语道:“我想着要是能学会做馒头,日后也能和阿娘一起开个馒头铺赚钱,就,就……看得特别仔细,然后偷偷记下来的。”

曹妈妈哑然不语,望着苏芷寒忽然想起此前仆妇聚在一起八卦的事儿。苏芷寒和她娘蒋珍娘虽说是新进府里的,但其实与侯府还有点缘分,据说苏芷寒的姥姥曾经还奶过姑奶奶一段时间。

不过,寒姐儿的姥姥姥爷后来得到老太太的恩典,带着女儿蒋珍娘一同被放出府去,而后还传闻他们给女儿选了个秀才夫婿,望着女儿也能当上官娘子。

哪晓得,奴婢总是奴婢的命。

等众人再次听说蒋珍娘的消息,竟是其求到父母过往有旧之人,想要重新卖身进侯府里。

兜兜转转十余年过去,蒋珍娘父母双双去世,而嫁的秀才郎非但没当上官宦,还沦落成个赌徒,把蒋珍娘父母当年攒下的家当花得一干二净,人死了还留下一屁股债。

这事儿传开,可惊着不少人。

要是寒姐儿的姥姥姥爷没离开侯府,如今也定然是极有体面的管事妈妈,又或是与女儿一道成为姑奶奶的陪房,或是在外管事,或是手掌嫁妆钥匙,日子体面且舒坦,哪会想着开什么馒头铺发家!

曹妈妈眼中的怜悯更浓,免不得唏嘘一声:“……你是个好的。”

顿了顿她又安慰道:“你在灶房里也可以多学学,你做的桂花糕能得姑娘的喜欢,说不定这上头还真有点天赋,往后做个掌勺厨娘,也算是站稳跟脚,出人头地了。”

苏芷寒认认真真点头,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她按着曹妈妈的指导动作麻利且熟练地将面团搓成长条,分割成大小均匀的面剂子,再逐一搓圆。

搓圆的面剂子,挤挤挨挨堆在一起。

等案板上摆满了面剂子,苏芷寒又捡起擀面杖,把面剂子擀开,擀成一个个圆饼。她的动作从起初的不算熟练到麻利,不过几十个饼子的过程,看得曹妈妈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哎呀,瞧瞧你这手,真巧。”

等一摞摞的面饼子搁在旁边,最后就剩下烙饼的过程。就如曹妈妈说的一样,这死面饼子做起来容易,烙起来也容易,铁锅里连油也不用倒,直接把饼皮摁上,用锅铲轻轻推动。

等两面都烙熟,直接捞出即可。

等苏芷寒把饼子都烙完,各个院子的粗使仆佣也纷纷来到灶房。

曹妈妈笑道:“你瞅瞅是不是刚好?”

苏芷寒抹了抹手,闻言立马用力点点头:“曹妈妈好厉害,算得刚刚好!”

“那是当然的,我可做了好多年的掌勺啦。”曹妈妈颇为自得,免不得吹嘘一番自个儿的经历,什么打小做学徒,一日切十二个时辰的萝卜……直说得周遭人频频侧目,暗骂曹妈妈吹牛都不打草稿。

偏偏苏芷寒还一本正经地附和,只差拿着小本本记下来。认真的模样越发讨曹妈妈的欢喜,特地去边上取了两个刚刚煎好的肉馅饼塞给她:“闹——赶紧垫垫肚子罢,回头你还得打扫灶房。”

“谢谢妈妈。”苏芷寒双眼一亮,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这肉馅饼是三等仆妇丫鬟们用的吃食,外皮煎得金黄焦脆,面皮蓬松暄软,里面肉馅丰腴多汁,比刚刚做的单单只有面皮的烙馍可香多了,刚出炉便引得一帮粗使都挪不开视线,见曹妈妈给苏芷寒两个以后众人更是难掩羡慕。

“那么好的肉,给这丫头吃……”赶来吃饭的赵婆子恰好瞧见这一幕,两眼都红了,盯着苏芷寒的目光像是淬了冰般凶狠,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饼子本是她的,被人抢了呢。

赵婆子本想上前,照旧占点便宜,可一抬眸看见许厨娘,登时想起刚刚被训斥的事。她黑着脸,随手推开身前正要盛菜的杨柳,抢过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大碗炖杂菜,一边吃着还不忘盯着苏芷寒。

苏芷寒注意到赵婆子的视线,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团火来,她不与赵婆子计较,赵婆子倒是步步紧逼。

当真以为她是软弱可欺之人!?

苏芷寒取来竹纸,将两个肉饼子包好并揣入怀里,而后寻到许厨娘跟前:“许娘子,我瞧我娘还没过来吃饭,许是工作忙碌,我想去洗衣房一趟,给她送两个把饼子去。”

许厨娘瞄了一眼那两个肉饼子,脸色和缓了些:“你是个孝顺的,去吧,别忘了待会回来做事。”

“是,多谢许娘子。”苏芷寒得了允许,怀揣着肉饼子出了门。她走到灶房门口,眼角余光扫了眼身后,只见赵婆子仍盯着自己,却只是留在原地,并未跟来。

可见她真真是个欺软怕硬,愣是不敢当着许厨娘的面来寻麻烦。

苏芷寒淡然地收回目光,轻车熟路地来到往日洒扫之地。过往两个月的经历足以让她断定,这个时候无人会在来到此地。

她抬眸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悬在树梢下的熟柿子,颗颗圆润饱满,宛如一盏盏红灯笼。

往昔每日洒扫时,苏芷寒都会用竹竿夹子把树梢顶上那些快要熟透的柿子夹下。既能免得鸟雀啄食,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同时还能存在屋里,待柿子熟透后当个零嘴解解馋。

显然,赵婆子满脑子只想着要把事情推给自己,恐怕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柿子,也算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机会。

可惜这些好柿子了。

苏芷寒心中惋惜,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她稍稍用力摇了摇柿子树,果然,只见顶上几颗熟透的柿子轻轻晃动几下,随即‘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片刻功夫,地上便是一片狼藉。

苏芷寒估算着时间,迅速扭头钻进曲径之中,头也不回地往洗衣房而去。甚至她还没走到曲径的另一侧,就听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怒喝:“负责扫洒的人呢!?”

赵婆子曾说过,负责扫洒之人是不能擅离岗位的。

苏芷寒也记得,赵婆子借这个由头,每逢她当值时便不让她离开去,让她每回都是最后一个到灶房,只能捡旁人剩下的垫饥。

而如今这情况落在赵婆子身上,也不知道她要如何化解?苏芷寒一边思考,一边沿着曲径前行,很快来到洗衣房里。

只是,苏芷寒没寻着娘亲,据洗衣房里的人说她娘亲跟着张妈妈出府办事了。

苏芷寒遗憾片刻,转身往回走去。

她还未走到平日洒扫的地儿,远远便听到李管事难掩怒意的喝问声:“这就是你清扫的结果?”

“不是,我刚走时还好好的。”

“这等时候你还敢擅离职守,还出口顶撞,我瞧你……”

“不是不是,我,我是去用晚食!”

“赵婆子啊赵婆子,你真真是老糊涂了,连规矩都不懂了!什么时候你吃饭的事比府里的事更大了?”

李管事怒极反笑,沉声喝道:“往日我便听说你偷懒摸闲,如今连扫洒的活计都做不好,你留在府里还有什么用处?我今儿个便去禀报大娘子,教你回家去罢!”

“哎?哎!管事,李管事!”

苏芷寒没有再往下听,而是蹑手蹑脚地路过这段,而后脚步轻快地回到灶房。

虽然收拾灶房也不轻松,但苏芷寒觉得比风吹日晒在外头扫地来的好得多。她把灶台上下的东西整理规整,接着又拿着扫把、拖把和抹布,把屋里屋外来来回回清理了数遍,就连堆在院子里的木炭都排列得整整齐齐才罢休。

待她全部整理完毕,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苏芷寒把沥干水分的鸡脂鸭脂放入竹篮里,而后拎起竹篮合上门,转身往家走去。

她和她娘住的地方在下人院的西北角,屋子不大,仅有里外两间,但盛在清净。

等回到住处,苏芷寒远远便望见窗纸上跳跃的火光,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肉香。

她双眸一亮,脚下的步伐愈发轻快起来。苏芷寒的脸上绽放笑容,伸手推开房门,唤道:“阿娘,您回来了?我有好事要和您说——”

“阿娘?”苏芷寒抬眼望去,只见外间并无人在,整个屋子空空荡荡,家具少得可怜,仅有一张掉了漆的木桌,两张条凳以及两个木箱,另有几个陶土瓮罐、脸盆麻袋等杂物或搁置、或倚靠在两侧,横梁上绑着几根麻绳,吊着一篮子鸡蛋以及半条五花肉。

苏芷寒的目光在五花肉上划过,很快落在墙角的泥炉子上。

泥炉子炉火正旺,烧得陶锅‘咕咚咕咚’作响,一连串泡泡从边缘冒出,带来阵阵浓郁的肉香味。

苏芷寒把竹篮搁在桌上,取了一块抹布走到泥炉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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