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客舱狭窄逼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陆听澜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青山不断后退的残影,声音平淡:“你说你不知道豢养你们的人是谁,你们既未见过主人,为何又对他忠心耿耿?”

刺客受了刑,衣裳被血浸透,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低声回答道:“……二十年前河南大旱,我们都是逃难来的。主家收留我们,给我们饭吃,一直将我们养在别院里,派人教授武艺……”

想必也不全是为了报恩,这种组织恐怕还控制了他们的家人,以作威胁。那次河南大旱,陆听澜也有印象,皇上启动了江南各府的粮仓,父亲当时任湖广巡抚,也曾派人从湖广运送了好些粮食过去赈灾。可惜天地不仁,竟大旱三年,再多的粮食也不够,河南之地满目疮痍,卖儿鬻女惨状频频,百姓跑的跑,死的死。

陆听澜又问:“你们被豢养在什么地方,一共有多少人?”

刺客趴在地上,盯着陆听澜的背影:“我们都是被分开豢养的,我只知道我这个院子大概有两百人。”

“跟你们接头的人是谁,可见过,通过什么联络?”

刺客咳嗽起来,胸膛上下起伏,像灶头的拉风箱呼呲呼呲的响,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只知道头儿叫他二当家,并不曾亲眼见过……,信物是一枚玉佩。”

“七爷您看。”陈冲果真从刺客的身上找到一枚玉佩。这枚玉佩有手指大小,通体温润,玉身雕刻双龙戏珠,材质是上好的和田玉。说是玉佩,其实更像是一枚印章。陈冲拿来印泥和宣纸,印出来四个字:泰兴永昌。“七爷,这枚玉佩很像是信物。”

陆听澜接过纸张看了看,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问道:“你们可是从福建来?”

刺客闭上眼,嗫嚅着什么,陈冲没听清,急切地蹲下身子:“大点儿声!”

刺客却没了反应,陈冲伸手往鼻子下面探去,回头看向陆听澜:“七爷,没气了。”

陆听澜没有回头,对着一旁候着的陆随道:“我记得船上有名姓王的老商人,你去把他找来,我有事要请教他。”陆随应诺。

又一阵风吹来,油灯被吹灭,客舱彻底陷入黑暗。陆听澜的身影动了动,抬脚出了客舱,窗外,天已拂晓。

陆随送完王老先生回客舱,拎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拿出来一一摆好,今日船夫新捞了鲥鱼,用葱姜清蒸了,刚打开就闻到一股鲜甜的味道。“七爷,您怎么知道王老先生那儿有线索?”

陆随虽是陆听澜的贴身小厮,不过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陆听澜正端详着那枚玉佩,闻言笑了笑:“豢养那么多死侍,需要强大的财力做支撑,商人最有可能。”

王老先生虽然不认识玉佩,但是这么多年的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不少,提供了一个可靠的消息。

从前朝开始浙江的商业就繁荣发展,商行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大大小小不知凡几。其中名为泰兴的商号更是迅速壮大,不过五年,就已经是南方首屈一指的大商号,商铺开满了各个州府,垄断了很多生意。

一个商行,成立时间这么短,却如此顺风顺水,若是朝中无人,各州府官员又怎会为其开道,看来背后之人官威不小啊。

“你说,朝中官员谁有能力建立起这么大的一个商行?”陆听澜放下玉佩,在陈冲的伺候下净手。

“这……本朝是严令禁止官员经商的,您说会不会是官商勾结,要不回京我暗查一番?”本朝确有这么一条规定,就是为了防止官员借职务之便大肆敛财,不过私底下经商或借由家人经商的不在少数,只不过建立这么大的商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一点。

陆听澜但笑不语,陈冲的猜测不无道理,只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想必早已遮掩干净,不过查还是要查的。

“宋先生那里可有信?”

宋先生是陆听澜的幕僚,这次随着陆听澜一起南下,回京时因身体不适在衢州府留下修养,由侍卫玄夜护送。

陈冲回道:“信还是在苏州府时收到的,宋先生身体已无大碍,已经启程北上了,或许再有两天就能追上我们。”

“宋先生身体要紧,你去信玄夜,让他不必赶路。”说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长时间没睡,困过头了只觉得头昏脑涨。陆听澜接着又问道:“仙姑那里怎么样了?”

陆随回道:“方大夫看过了,药只能暂时能压住仙姑体内的毒性,要彻底解毒还需几天时间,他已经下船去附近的镇上配药材去了。”

方大夫名叫方清茂,是前太医院院正的孙子,一直给陆府的人看病,医术高明,这次南下陆听澜把他也带上了。

陆听澜颔首,坐到案前接过陆随递来的碗箸吃起饭来。

荣茵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琴心,她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琴心哭得很伤心,眼睛都肿了一圈:“……姑娘,您吓死奴婢了,中了箭又掉进河里,您都不识水性……您知不知道这次有多危险,下次别逞强了啊。”

左肩还在隐隐发疼,荣茵皱眉呼出一口浊气,她也没想到会有弓箭手,虚弱地道:“别哭了,以后定不会了。咳、咳,我睡了多久?”

琴心倒了茶给荣茵润口:“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你换客舱了?”荣茵刚才就发现了不对,这不是她们之前住的客舱。

琴心摇头:“这是三层的客舱,被陆大人全包了下来,陆大人说了这里安静适宜养伤让我们先住在这里。”

下半晌方清茂拿来五个鎏金浮雕花卉纹三足铜炉,里面放的都是药材制成的熏香,点燃后屋子里满是温和的药香味。

琴心不明所以:“方大夫,您这是做什么?”

方清茂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耐心解释:“仙姑和七爷身上的毒极其狠辣,单纯服药并不能完全清除,配上熏香把药性吸入体内浸入皮肤,每天熏上一个时辰连熏几天,内外结合毒就能解了。”

陆听澜随后进来,右手臂上还缠着棉布,隐约透着红色的血迹,看起来伤口很深。荣茵这才知道他也受伤了,所以当时才会松开自己的手吧。

屋内窗前设有一个万字纹围子的直足罗汉床,中间放了一张红木烷桌,隔出一左一右两个位置。陆听澜坐在远离床榻的一侧,淡笑着同荣茵道:“船上条件简陋,只能委屈仙姑同我一道熏药香了。”

陆随拿了卷宗进来,还新沏了茶放在烷桌上。客舱内很安静,只偶尔响起陆听澜翻阅卷宗的沙沙声。为了更好的疗效,客舱闷热也不能开窗,阳光照不透高丽纸,光线变得朦胧。

荣茵没有事情可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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