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天快亮才睡。

迟帘盘腿坐在床边地上,一只手放在被子里拉着他的手,一只手夹着一支烟,生涩又慵懒地吸一口咳嗽着吐出来,在日出的光晕里回味疯癫的快活。

他后悔了,生日那天就该要的。

爽到脊背发麻。

迟帘熟练地扣住床上人的手指,当时很怕他流血,手一直不停地摸他的腰亲他的脸,不知所措地让他放松。

他哭,自己也跟着哭。

真他妈没出息。

迟帘咳几声把怎么都抽不会的烟掐了丢开,他撩开被子将脑袋伸进去,再是肩背,腿,整个身子。

男孩脚踝上的红绳被他咬在齿间,扯了扯,吐出来,他亲亲布满渗血牙印的小腿,眼中露出一丝懊恼:“我这么变态的吗。”

“是顾知之让我做变态的,他必须对我负责。”

迟帘蜷在对象怀里的那一瞬间,仿佛长途跋涉的人回到故乡,眷念安息。

顾知之,太阳要出来了。

迟帘蹭蹭对象温暖的脖颈:“顾知之,你抱着我。”

陈子轻迷迷糊糊地张开手臂放在他背上,摸摸拍拍:“抱着了。”

迟帘闭眼沉睡。

不到片刻,迟帘就醒了,像做了个短暂又长到可怕的噩梦,他悉悉索索一阵,舔陈子轻的脸颊撒娇。

陈子轻眼皮都睁不开,他侧躺,一条腿被迟帘抓着抬起来。

……

再平息已经是中午了。

陈子轻昏昏地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被迟帘捞起来喂了吃的喝的,再次躺回床上。

迟帘也上来,握着他的腰把他翻个边,叼住他后颈一块皮压下来。

少年爱一个人,永有用不完的劲。

谢家被一片恐怖的阴霾笼罩,家庭医生昨夜来了就没走,他第三次处理小少爷手上的伤口,一次比一次谨慎。

小少爷整只手皮肉破烂。

谢母要去迟家叫人。

谢浮坐在窗边,他一只手放在窗台上任由医生清创,眉间没纹路,面上没不适,好似那手不是他的。

“妈,你把人叫来做什么,他又不是你儿子的对象。”谢浮哧笑。

谢母理所当然:“你给阿帘做掩护,让他对象陪陪你怎么了。”

儿子是个疯的,母亲也因为受过什么刺激露出了不太正常的一面。

谢浮穿的高领衣服,领子下面有一道可怖掐痕,覆盖喉结延伸向两边,是从前面掐的。他看着像从

濒死状态里出来,死气沉沉。

实际刚好相反,谢浮全身器官都在癫狂地嘶吼,他那只受伤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那妈妈去叫了啊。谢母最后确认一下。

谢浮疲倦恹冷地开口:“别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好好好,妈妈不叫他来。谢母擦着眼泪出去,对门外的先生说,“我们要怎么帮儿子把小顾抢过来。

谢父不认同她的想法:“他连个看上的人都要我们出手,抢过来了也留不住。

谢母抽咽:“那就眼睁睁看着他……

谢父安抚道:“急什么,你生的儿子,你还不了解?

谢母喃喃:“我怎么会了解。

她要是了解,当初就不会……她本来有个多好的儿子啊。

陈子轻一放假就去车站,他特地跟迟帘的爸妈错开了时间,少见一面就少点暴露的风险。

原主的奶奶跟陈子轻想象得差不多,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

高三放十天假,年前四天年后六天,前四天陈子轻每天都和迟帘发信息,他稍微晚一点回,迟帘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然后两人会在电话里黏糊好久,手机发烫了才完。

陈子轻年三十被奶奶指派去给亲戚送老母鸡,他抱着去的,一路都是潮湿刺骨的寒冷,没飘一粒雪花。

回来前陈子轻就想,过年期间他的每日茶语这个日常,他在京市找了个街,抓了个帅哥试了。

当时他一说完茶语,小助手就汇报【每日茶语*5,完成度1/5】

有效。

只要目标是一米八以上的帅哥都行。

于是陈子轻就把心放进了肚子里,踏踏实实地回了原主老家,村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帅哥,镇上县里应该有,绝对不能忘了日常。

陈子轻从亲戚家离开,一手拎个猪腿,一手拎一桶年糕,两头都重,他走一会就换着拎,心理上觉得好受了一点。

路过小树林,陈子轻把年糕放下来,猪腿夹臂弯里,腾出手看手机上来的信息,对着冻僵发紫的手指头哈哈气,给迟帘回信息。

陈子轻:我去亲戚家了,在回来的路上。

迟帘跟他视频,看他冻得一张脸哪都是红的,气道:“你不会打车?

陈子轻:“……他转手机给迟帘看他这边的路况。

迟帘默了默,骂一声:“操,像八十年代。

陈子轻一怔:“你还知道八十

年代?”

迟帘呵笑:“我不知道我是傻逼我是弱智。”

陈子轻抽抽嘴他把镜头对着桶里的年糕又对着臂弯的猪腿:“这两个沉死了。”

“谁让你不带你男朋友回家过年再沉也只能你自己拎。”迟帘躺在阳台玻璃窗外是冬日暖阳他忽然就没了朝气“顾知之我想你。”

陈子轻把镜头朝着自己:“我也想你。”

迟帘凑近贴着视频里那张冻伤的脸:“那肯定是我更想你我想得饭吃不下觉睡不好走路看不清。”

他说着就抬腿撸起裤腿露出膝盖的淤青:“看到没磕的。”

那边镜头抖转冲向泥巴路了。

“顾知之?”迟帘坐起来“你是不是在笑我顾知之你敢笑我你就死定了!”

镜头转回来陈子轻竖着一根食指说:“这是我切菜的时候想你切的。”

那食指的指腹有一条口子不浅里面血迹深红接近黑色。

迟帘心疼地站起来:“你切菜想我干什么不会放下菜刀再想?我就说我怎么老打喷嚏你差不多得了少想我一点我又不会跑。”

他气急败坏了一通皱着眉头不放心地说:“打破伤风没有?”

“不用吧。”陈子轻说“而且时间都过了。”

迟帘要被他气死:“你能不能对自己多在乎点你是我的我的知道吗?”

陈子轻抿嘴笑:“那我下回注意。”

迟帘面上一红头偏了过去:“赶快拎你的年糕跟猪腿回去吧别被人抢了。”

末了警告:“真要有人抢你直接给不要跟人硬碰硬你男朋友给你买一万条猪腿一万桶年糕听到没?”

“听到啦。”陈子轻说“你老打喷嚏可能是你感冒了你记得量一

体温。”

“等你回来给我量!”迟帘断了视频。

陈子轻把手机揣进兜里

系统:“只需你本人评过程甜不甜。”

陈子轻松口气那就好。

“对了我记得当初投放任务的时候有说每完成一个鬼魂的遗愿都得到相应的报酬我都完成两个遗愿了怎么没见到报酬?”

系统:“在你账户。”

陈子轻很无语:“都没通知我。”

系统:“自动存

入。”

陈子轻调出账户看了,他现在有一张临时技能卡,积分从几百涨到四万多,看来报酬只有积分,没有其他物品。

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有支线任务,他想要奖励丰厚的支线任务给自己当底气。

迟帘过来的时候,陈子轻正在院里捂冻住的水龙头,他听到动静随意扭头,看清院门前的少年,眨眨眼,丢掉毛巾跑过去:“迟帘,你……”

“别犯傻,把我手上的东西分走一点,没看我大包小包?”迟帘呼出白气,他脚上不知道多少钱的鞋上全是泥,裤腿上也泥点斑斑,浑身皱巴巴脏兮兮,丝毫没有平日的干净傲娇样子。

看着挺让人不忍的,小少爷受了苦。

陈子轻把他的大包小包提走不少,轻声说:“你来了会很奇怪,没有理由,我奶奶会起疑心的,我们要是什么时候不够警惕,让我奶奶发现我们,”

“什么没有理由,我是你奶奶故交的孙子。”迟帘举了举手里的礼品,趾高气昂地说,“我奶奶让我来的。”

显然是都考虑到位了,不会让陈子轻担心的事情发生。

陈子轻去村里一户人家喊回奶奶。

老人对迟帘的到来并不排斥,这就是她的热情。她没端一盆剩菜上桌,全炒了新的。

陈子轻沾了迟帘的光,终于能停一停吃剩菜的势头。

乡下没什么景点,只有破旧的房子,看热闹的人,光秃秃的树,稀烂的路和冰冷的山,陈子轻还是带迟帘逛了一圈。

期间迟帘被回乡的女生要微信,他很守男德,把有对象,不加,不行挂在嘴边。

再问就摆起臭脸,脸上写着“能不能滚”,一点都不礼貌绅士。

……

家里没有多余的屋子,迟帘跟陈子轻挤在一起,很冷。

“这年头还有人不按空调,我真服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说。”迟帘把陈子轻的脚夹在腿间,“你说了,我不就能在来之前安排人给你把空调搞定。”

陈子轻抱着他:“睡着就不冷了。”

“那是不冷了吗,那是冻麻木了。”迟帘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捉他切菜伤过的手指看看,“留疤了。”

“我奶奶烧的菜放很多酱油,不留疤才怪呢。”陈子轻和他说悄悄话。

迟帘吻他手指的疤痕:“你不能让她少放点?”

“不说了吧,这么点小事,其实我想自己烧的,但我看她想给我烧饭吃,我就不

烧了,我每次都吃好几碗……

陈子轻说着说着,没了声音,他无奈地望着迟帘。

“很正常,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们小别胜新婚,我进院门那会儿没扑向你,白天你带我逛的时候没拉着你去山洞里亲热已经是我在克制了。迟帘把他拉到身上,“我要是不当人,我才不会忍那么久。

迟帘才开过荤,陈子轻就回家了,等于让刚吃上奶的小孩断奶,这多他妈残忍。

所以他来找他的一日三餐了。

“吻一会。迟帘凑上来时,陈子轻乖乖张开嘴。

迟帘进他嘴里吻了一圈,喂给他满嘴的薄荷味。

陈子轻被迟帘吻着,含糊地说:“你来看我,只是为了和我……

迟帘在和他唇齿相依的间隙里回应:“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

“渣男。陈子轻说。

“你男朋友这么帅,渣点儿怎么了。迟帘笑得让人移不开眼,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乱来,只是抱着身上的人,捏几下掐几下,再接个吻。

陈子轻被他这套连招给杀得片甲不留:“带了吗?

“咳,以防不备之需。迟帘面红耳赤,“我真不是禽兽,你必须澄清。

陈子轻把被子拉了拉,罩住他们:“我也想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迟帘:“……

他郁闷:“我还不是不想你怕我,在家那次你就怕死我了。

“那是你从晚上到白天又到晚上,陈子轻都不想细说。

“第一次是那样的,这次不会了。迟帘保证,“你奶奶在隔壁的隔壁,我也不管胡来。

陈子轻不信,起码两次。

事实上他还是算低了,迟帘在家精修了技术,整个突飞猛进,一会床上一会床下,大冬天的整出了一身汗,后半夜才抱在一起睡去。

迟帘在乡下待了两天一夜,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京市,进门发现家里笼着异样的氛围,爸妈都在沙发上坐着。

这个画面几乎相当于开幕式。

迟帘手中背包丢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章女士端起冷掉的咖啡,又放回去,她抱着胳膊看向对面墙上的巨幅油画。

迟父开的口,他言辞不锋利,心态十分平稳的样子:“阿帘,我跟你妈本来想等你毕业,可是事态发展的速度远超我们想象,我们不得不正式和你敞开了谈。

迟帘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当时谢浮的障眼法并没有成功。

长辈在看他们演戏。

迟帘换鞋,踢开背包去厨房拿可乐,他心头烧着一股火,烧了好多天,灭了一点就又烧大。

几口可乐滑进喉咙,那抹冰凉流向五脏六腑,迟帘捏着瓶盖玩:“爸,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以为没事了松口气,又介意谢浮做顾知之男朋友的样子很好笑?”

尾音还在半空漂浮,茶几上就多了一个药瓶。

迟帘指间瓶盖硌红了掌心。

章女士的语气比先生更加平和,甚至可以说是轻柔:“儿子,你是不是想要你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迟帘的眼帘微动:“你们可以再生一个。”

一声“嘭”响从茶几那边传来,在宽敞开阔的客厅引出回声,迟父拍着茶几严厉道:“迟帘,你说得什么浑话!跟你妈道歉!”

章女士比他更严厉:“迟阅,你凶儿子干什么?”

迟父默默把被他拍倒的药瓶扶回去。

夫妻俩在这之前反复商量,儿子已经站在凳子上吊着脖子,他们的策略要柔和,要春风细雨。

刚才是他一时大意犯了错,他暂时不说话了。

章女士望着儿子倔强张扬的稚嫩脸孔,回想他进门时那副得了相思病的丢魂样子,她无声地叹息,如果她说“儿子,你高中谈个恋爱要死要活让人看不起”,儿子必定会不屑地告诉他们,他不需要别人看得起,他只要顾知之。

那个从桐市来的,他们没放在眼里当回事的孩子,一颗路边平平无奇的小石子,竟然在儿子的世界砸出了陨石的深坑,触目惊心措手不及。

“顾知之的奶奶得了癌症。”章女士轻叹。

瓶盖从迟帘掌心掉落,弹跳几下就没了动静,他的神色惊变,那老人他才接触过,看不出来患癌。

“这种事去医院一查就知道,我们不会造假。”章女士说,“本来最多活到明年秋天,是你奶奶在给她买进口药,让她的病情有了好转。”

迟帘的太阳穴跳了一下,他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爱情之路在一点一点塌陷。

因为他清楚他妈会用顾知之奶奶打出什么样的牌。

他另一只手上没了瓶盖的可乐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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