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撇开薛云,毫不迟疑地起身。

两个药修已惊呆了,任由薛云躺在血泊里抽搐,一时不敢上前。

单烽看他们一眼,楼飞光吞吞吐吐道:“师,师叔祖,他们以为你要灭口。”

百里漱咽了口唾沫,道:“是……是还要毁尸灭迹么?”

单烽拒绝了这个诱人的提议,目中却凶光毕露。

“你师父联系不上,有什么动静?”

薛云气息奄奄道:“我怎么知道死胖子上哪儿潇洒去了?”

单烽莫名来火,拣了条桌子腿儿抽薛云的脸,道:“你师父要是出什么岔子,转生逆死符就算废了。我第一个给你登门道喜。”

他又抬头看了药修们一眼,道:“二位,用最疼的药,一点儿伤也别留下。药钱记他——哦,假山石钱,还有缎子钱,都记天衣坊帐上。”

叶霜绸早在看见薛云用缎子上吊的一瞬间,就瘫进了椅中,颤巍巍抬起一根手指指着单烽。

“明光丝缎,怎么会到井里去的?好不容易搜罗来的,眼下又——羲和羲和,真是背时砍脑壳!”

单烽方才随手扯了块布,倒没认出来,摸摸鼻子,道:“这也是明光丝织的?”

“染了色的,你就不认得了?”

“行,总不能让他没衣裳穿。”

叶霜绸狐疑道:“你总向我打听簪花人……他背后的采珠人,可都是贪心不足的家伙,少同他们打交道,免得殿下恼火。”

单烽道:“非他们不可?”

“那都是珠母茧上一丝一缕剥出来的,娇贵得很,上品的珠母茧得去白云河的蜃眼儿里取,冻得极深,这才离不得采珠人。”

“我知道了。”单烽道,“放心吧,贴身穿的衣裳,怎么能假手他人?我亲自替他摘星揽月去。”

他去得潇洒,留百里兄妹替薛云止住了血。

楼飞光目光直愣愣的,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

百里漱道:“怎么,天上掉了个师叔祖,把你乐坏了?”

楼飞光露出难以言喻的纠结之色:“百里,小灵,你们知道……鹿怎么养么?它吃什么灵草么?”

“鹿?”百里舒灵讶然道,“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鹿?”

楼飞光急得直拍后脑勺。

他不知从何解释,那一路上看见的如幻觉一般。幽深的峡谷和犬牙交错的冰棱,雪练的祭坛遮天蔽日……

他被几个巡逻的雪练弟子窥破了行踪,眼看其中一人就要吹响檐冰笛,掷剑灭口已来不及——

哗啦啦!

鹿角贯破人体的声音,锋锐圆滑如剑弧。

残尸被抖落,血红的内脏披在鹿角上,很快冻成了霜白色。楼飞光目瞪口呆,那头鹿却以前蹄踢开雪练,以一种平淡到诡异的眼神看他一眼。

相当矫健华美的雄鹿,光鹿角就有半人那么高,森黑如铁。

庞然到恐怖的枝叉分布,再加上流畅的背部肌肉线条,无不显露出它嗜杀的猎手本性。偏偏项上覆盖着丰美的雪白长毛,让它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高洁。

不知为什么,这该死的熟悉感……

楼飞光被它严肃地盯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这是要他报恩啊!可遍搜腰包,也只掏出了一把喂鸟用的灵谷。

雄鹿有些失望,扭头就跑了。

楼飞光道:“我再在雪里找找萝卜——”

回忆戛然而止。百里舒灵听得出神,道:“灵鹿呀,白云河谷生有雪瑛草,它说不定在找这个。后来呢?”

楼飞光羞惭道:“我没追上它,它跑得实在太快了。小灵,真想让你也瞧瞧,它真的极通人性。”

说话间,薛云项上血淋淋的伤口已消失殆尽,人却还在剧痛中抽搐。

百里漱正要收针,薛云忽将眼皮挑开一线,那一隙黑眼珠里的怨毒令百里漱后脊猛地窜起一股寒气,仿佛被毒蝎钩住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薛云看的不是他,而是单烽离去的方向。

薛云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天衣坊的大门尚未合上。没有人发现,单烽背后,一根粗黑的毫毛已悄然附着,滑入衣中,化作一张符纸。

【谶阵?是邪?非邪?】

毫无杀伤力的一道谶阵,只能用来改头换面。

他却并不觉得鸡肋。

符纸一旦黏在别人身上,他的身形样貌就会跟着转变,把对方的脸孔、身形、体态,甚至身上的小痣小疤……一一偷过来。

贴的时间越久,双方越是相似。

直到连最亲近的人,在枕衾交缠间,也难以辨别。

是邪?非邪?

符纸轻如无物,钻进单烽后衣领后,变成半透明的人形,细胳膊细腿巴着单烽,仿佛小猴吊在树上,嫌恶地撇着嘴。

单烽只觉一股寒风吹过,雪扑了满身。

他既没有回城主府,也没有直奔簪花人住处。额心的红印一阵阵抽动着,快从皮肤里绽出来了。

一个非常不妙的现状摆在他面前。

短短十几步路,他已经往火牢里收了一堆东西了。

对于死物,燕烬亭并没有设下禁制,大概也没想到他心火乱窜到这种地步。

天衣坊里晾的缎子,质地和昨夜谢泓衣的亵衣相近,那冰凉柔滑的触感,仿佛在脑髓里拂过——唰!

缎子消失了。

街上叫卖的,玉簪花的香包,香气幽幽——唰!

银钏子,质地粗劣,无人问津的,却让他想起谢泓衣肘上的红痕——唰!

青玉环……

明镜……

唰!

唰!

唰!

偏偏谢泓衣的身影无处不在,谢泓衣的气息和飞雪同来。

单烽的识海沉了一下,又沉了一下。要不是反应快,这些东西非得跌进火海里,烧化了不可。

即便如此,也被一朵朵火莲托着,在水榭边漂得到处都是。仿佛里头的人衣冠不整,仓皇出走了。单烽原本就脑中胀疼,这会儿连分神都不敢了。

所过之处,总有人惊叫一声。

“我东西呢?”

他嘴角抽动,抓了一把灵铢沿街洒过去。

不行,自制……自制,静心,再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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