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暴雨了,雨滴的声响好比从高山滑落的瀑布一般激荡被听得清清楚楚,安曼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胡思乱想,这张床又硬又破硌得浑身酸疼,她龇牙咧嘴的翻了个身,骨头就跟着叽里呱啦的响了一阵。

满脑子都是那个呆子的一切,就连眼下自己如此不靠谱的计策也只是想证明他还活着,呆头呆脑却又神神秘秘的赵驰让她觉得可爱又可恨,她不由得总能想起日记本上大胆又露骨的内容,那些难以启齿的描写让她看的一阵阵脸红,由此便也真正的了解了他,一向严肃又张口闭口满嘴的“礼仪道德”之人,其实骨子里啊就是个大流氓,就比如曾经写到的那次雪地相遇.....

雪,还是湿漉漉的雪,就算是日记中的天气也总在飘雪,安曼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这么多明媚的艳阳天,怎么偏偏就她的日子总是雪雨风霜的难熬?如今再看,却又能释怀了,若没有这漫天鹅毛飞烟般的雪,又怎么会让他们彼此有了牵盼呢?

那日,孤寒无助的绝望之际,是他将御寒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耐心的询问她还觉不觉得冷,又是不是感到了火一样的热,正常的关心询问似乎没有什么越界的嫌疑,而实际上他在本子上写到那时的心情却是......,只恨不得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然后紧紧的搂着她,直到勒得她喘不上气来也不要松开。

安曼当然不会记得二人最初的那些事情,她进入游戏之时已经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在这之前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那曾经的一切也只能通过被记录的文字一一呈现了,想象着赵驰少年时代的那张脸,整颗心就好像装满了的蜜罐涌出了甜蜜,他一定是颤着双唇说话都要打抖的,可目光又一定是温存又柔和的,就像是会勾人魂魄的一对钩子,却在躲闪中带着不自信。

她还不知道是,那时候的赵驰还偷偷的为她写过很多诗,又土又酸的措辞让她想起一次就要捂嘴笑上一遭,可也随着这每一次的笑声加深了对他的迷恋。

那本子确切的记录过他的真情实意,因为每一个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的夜晚,他脑子里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如何将暗中喜欢了许久的小妹变成自己的老婆。

想到此,她又兀自笑了起来,笑声古古怪怪的像是在哭......,由黑夜一衬,显得怪渗人的。

屋外起风了,房檐下被人挂起了一只灯笼,幽暗的光线透过窗缝投射进来,引得人双眼一阵阵发昏干涩,风中萧萧瑟瑟的老树在窗纸上留下残影,像是张牙舞爪的索命恶鬼,一个人影也随着由远至近的距离逐渐放大......,安曼心中并未感到害怕,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糊涂的计划,一切都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即便是真的发生了难以预料的意外,那么还可以寄希望于呼叫系统的保驾。

屋门吱扭一声从外向内的推开,雨水的湿气也从外边飘了进来,安曼坐起身朝外看去,烛火将他的脸蛋衬得昏黑一片又死气沉沉,好似病入膏肓随时咽气的病人一般。

“你怎么才来?”

那人叹了口气,带着沉重的无奈。

暴雨的夜晚,天空漆黑的像是一块烧焦了的黑炭,闪电时而从空中劈落带着震耳的声响和刺眼的光亮,仿佛将这片土地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刘三佝偻着身子不敢抬眼看她,谦卑的站在床前好比个等候发落的有罪之人,长声短叹的哀嚎抱怨惹得安曼一阵阵心烦,抬手一个巴掌撑在他的头顶,又气狠狠的指责他不够仗义,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尽力。

刘三捂着脑袋也是冤屈的不行,声言自己遇到她之后就没一件好事,先是没了耳朵再又没了酒馆,如今被逼着还要陪她演男女戏,身体精神被双重蹂躏践踏,一点尊严也不给他留......,这说着说着还摸了眼泪,委委屈屈的质问她还有没有点良心......

安曼被说的也有些不落忍了,泄气的坐在床边生着闷气,两人一个梨花带雨一个愤愤的锤拳,那情景若是被谁看了去,准是要浮想联翩的。

事已至此,想打退堂鼓肯定是不行的,安曼只得又一次将曾经的许诺对天对地的发了一遍誓,刘三这才止住了哭声,僵硬的将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正脸却别过去离得老远......

安曼气的翻白眼,一把将他拽过来贴在脸上,刘三一个机灵险些跳了起来,汗水顺着头皮就流了下来,安曼又去扯他的和尚袍,刘三闭着眼亦是不敢反抗,只得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点到为止,不能来真的。”

他才没那么贞洁刚烈,倒不是担心赵驰,反正都已经被认定死了,就算是化作鬼魂也早该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他是怕晋王知道了真会找上门来拧掉他的脑袋不可。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伴着倾盆大雨落地,嘈杂一片将所有细小的声响全部湮灭,安曼搂着刘三的脖子,双眼却在洞悉着周遭的一切,平静如常,丝毫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她有些恼怒的捏紧了手,搞得刘三脖子上的皮肉被攥的发紫,龇牙咧嘴的也不敢喊疼。

“你我絮叨了半天,他若真在这屋里早就听了去了,既然知道是炸他的计策,又怎会担心。”

听没听去这个不好说,但若自己将戏做真了,她不信那呆子会不急!于是便又收了收手臂将他搂的紧了......

刘三真是快要扛不住了,后悔自己为了几两银子竟应下来这样缺德的事情,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不同意也不行啊,这位姑奶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屋外卷过一阵狂风,噗通一声将窗子撞开,安曼还以为自己的激将法就这样轻易的成功了,瞪着眼睛惊喜的就要叫出声来,可定住神再看,空空如也,什么异象也没有发生。

她气的皱眉,一脸的狰狞像是要把谁生吞了似的,下了狠心要在刘三的脸蛋上亲上一口,只是还没付诸行动,却一把被对方按在了床上,那双粗糙的手掌顺着腋下摸到了脖子,再往上又抚上她的眉角......

安曼傻了眼,在她的计划当中,所有的亲昵只能借位决不能真操实干,刘三这猝不及防的举动实在是意料之外,她愣了片刻才缓过神,再去推他之时领口已经被拽的散开了,露出大半个肩膀光秃秃的晃荡着。

“你找死是吧!”

还是不能相信刘三这个蔫儿货真能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可等衣襟都被撩开的时候,她是真的怕了,这从她的言语中就能察觉出来,才刚还是愤愤的指天骂地也只剩下连连的求饶了。

“蠢婆娘,他早死了个屁了,看谁来管你!”

雷雨哗啦啦的洗涮着外边的天地,再加上这样隐蔽的弃庙......,别说喊人救命了,连个鬼影也不会出现的,安曼想要呼叫系统,还未来得急出声,嘴巴就被手掌给糊上了......

烛火依旧黯然的燃烧着,窗子外的大雨如瀑布一般从房檐向下冲刷,安曼脑子里想到了很多关于他的细节,晋王画像上新添的王八,被重新用麻绳编好的五帝钱挂件,还有雨夜闪现在那个坏人身后的刀光,这一切还证明不了他还活着吗?可他为什么要这样躲着呢?

刘三终于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整张皮都皱巴巴的干涩,他口中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什么安曼已经听不清了,胸口随着沉重的喘息一抖一抖的不停,好像也在下很大的决心,安曼祈祷他及时回头,可并未如愿,一只手终于扯开了她的裤带......

震天的霹雷好像能将破庙原地颠起来一样,一道刀光在昏暗的屋内忽然闪现,烛火突然的跳跃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带着杀气,剑尖抵在刘三的太阳穴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他的脑袋穿成串!

一切过于玄幻,安曼甚至没有看明白他是如何出现的,尽管面前的身影被黑布包裹了严实,可那身形却一点未变,一如往昔高大挺拔让她瞬间便感到了安全。

安曼凝望着他,整个心脏都跟着颤抖了起来,鼻子犯了酸,眼眶中也涌满了泪水,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河岸上搁浅了许久才被救起来的一条鱼,刚刚经历了濒死的干涸,而现在又重新回到了清凉的水中,庆幸又激动,然后还带着对他的埋怨和愤愤不平,十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又千变万化,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她是失语了,刘三可是慌得一批,才刚的言辞举动虽说有些过火,可也都是些虚晃的假把式,衣服是动手扯了,可又回手拽着被角遮上了,手掌是不老实了,可活动区域也仅限于脖子眉骨之类的非敏感地带,他想的简单,本来就是个不靠谱的事儿,还不如直接将惊险度拉满,赶紧完成任务收工睡觉去了......

“假的!假的!”他着眼哆嗦的解释,“为了炸你现身才策划的假戏,我可不想再缺了另一只耳朵。”

利剑在赵驰的手中顿了一下又放了下去,他能如此轻易的放过刘三可不是对他的信任......,狂风呼呼的从房顶上吹过,竟然将这破屋子的一角吹掀起了一个大洞,雨水稀里哗啦的倾泻下来,瞬间便浸湿了半面墙,惊雷一闪轰隆隆的,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三颤,摇摇欲坠的感觉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这一切就好似是老天故意而为要催着赶人走似的,所以赵驰在离开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又要投入到雨夜之中,好像要急于逃开谁一样......

“你现在走,我今晚立刻成全了他!”

这话不太中听,但威力确实不小,何止是让赵驰停下了脚步,更是让刘三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一个劲儿的在他身后磕头作揖的辩白,“你放心,你就是走了我也不会从了她,她若硬来我就咬舌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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