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晚霞破出云层,在辽阔的天幕中肆意绽出绚烂的光。
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裴钦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为了与公主仪制相称,他这身礼袍也做得相当华贵,金丝织锦的绯红圆领袍,再加上他这披麻袋丑不了的好身材,任谁来看,都是个气度不凡、雄姿英发的好郎君。
可就在此刻,这般器宇轩昂的好儿郎呼吸一紧,不由地忐忑起来。
不远处站了两排妇人,其中不乏有身姿强健者,有的手持一截系了红绸的木杆,有的手持革带,将路堵得死死的。
“下婿!”
有妇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戒备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丈外迎亲的队伍。
但裴钦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呀呀呀——”
所有妇人蜂拥上来,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被迎亲队伍层层包围着的裴钦。
几个裴府的忠仆立马冲上前,老母鸡护崽似的挡住妇人们。
“你们这些人!下手不要太重啦!”
苦命的新郎后面还有一群亲友团高声叫嚣着。
“别打啦!快让我们过去!”
“就是!把我们郎君打破相了,被公主赶出府怎么办啊?”有人贱笑着说。
裴钦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柳磐这个讨厌鬼!
“不能叫他们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姊妹们,冲呀!”
……话虽然听着凶,她们手上还是控制着力道的,毕竟谁也不想在新婚之夜搞出人命来。
裴钦挨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揍,艰难地前行着。
有机灵的凑上前,附耳道:“郎君,你快求求饶呀!再这样下去,公主都要睡着了!”
“……啊、啊!”他想了想,的确是这个理,于是立马叫唤了两声。
“姊妹们!驸马觉着咱们力度不够呢!快再加把力!”
妇人们嘻嘻哈哈、显然快乐极了。
“嗯!”裴钦腰一挺,闷哼出声。
——谁抽他屁股!太可恶了!
又羞又恼也没办法,还得接着求饶。
“唉……诸位快放我过去吧……”
“作首诗就放你过去!”
“作诗!作诗!”
妇人们又吆喝起来。
……救命,他阿耶没说有这个环节啊?
“诸位阿姊,放过我家二郎吧!他不擅诗书的!”他阿兄抻着脖子贱兮兮喊道。
“那射箭!三箭都射中靶心,我们就让开!”
裴钦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可以、可以!”
妇人们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着让开道,不知从哪里拉出一道草靶来,拖在五丈外立好。
“不许再往前了,就站在这里!”
众人定睛一瞧,这哪是寻常的靶子!分明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从裴钦的视角看去,靶子不过一个巴掌大,天色又这么昏暗,尽管沿路点了火把也看不太清呀,别提射中靶心了,不脱靶就不错了!
“哎呦、哎呦!耍赖!”
“你们立箭靶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嘘——”
有人抬臂高高挥舞着,示意大家安静。
所有人朝裴钦看去——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刁难,只是默默从仆从手中接过长弓和羽箭,双脚分立,微微拧过身,于是背部的肌肉紧绷起来,更显得他那被蹀躞带紧紧圈住的腰身精劲有力,所谓蜂腰猿臂、鹤势螂形不过如此。
他眸底一片沉静,仿佛这只是一场稀疏平常的小游戏,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无论是拦路的妇人们,还是他身后陪他迎亲的亲友、仆从们,就连奏乐的乐师们都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儿,一个二个瞪着溜圆的眼,屏气凝神、死死盯这他手中的箭,一时间,寂静的宫巷中只有众人“砰砰”的心跳声和弓弦绞紧的声音。
“嗖——”
一支羽箭离弦而出,在空中如流星般划过,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第一支箭还未逼近箭靶,众人听见裴钦那头又是一道弓弦绞紧声。
“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四下净是惊呼声。
第二支箭矢离弦,直追前一支的箭尾!
“中了!”
第一支羽箭方至箭靶,第三支也已射出,裴钦从容地转过身,将弓与箭递给随从。
有人见状立马喝起倒彩。
“弓别急着收呀!说不定……”
“砰——砰——”
接连两声中靶声传来,打断了那人的话。
五丈外的草靶终于受不住力,向后一歪、应声倒地。
“三箭都正中靶心!”
“好!”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太牛啦!
裴钦身后的亲友团立刻高声呼喊起来。
“服不服!”
“快让道!”
“接新妇去喽!”
妇人们见状也不再阻拦,分站在两边让开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前面可是要作催妆诗的!”
“届时就算十支箭都正中靶心,作不出来诗——你们也接不到新妇!”
“怎么还没来?”李知节已经饿得发昏了。
黛云捂着嘴噗噗地笑:“殿下这么着急?”
“我、饿!”她有些咬牙切齿了。
话音方落,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
“新妇子!催出来!”
黛云贺了句“万岁”,便丢下她一人跑去堵门了。
“催妆诗呢?”
“催妆诗!”
不知道是哪个促狭的,一个大力就把裴钦推了出去。
裴钦清清嗓子,经过昨日一天的努力,他已经背得很熟了!
他先是闭眼回忆了一番,然后倏地睁开眼,大声背了出来!
“玉帘影中待新妆,”
“好!”身后有人特别捧场,鼓掌叫好。
“镜里蛾眉细、忙忙……”
“好!”
“良辰吉时皆未至,莫教春色久徜徉。”
“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又听到阿兄立刻带头呼喊起来。
“新妇快出来!”
李知节站起身……然后又被身后的宫女按着坐了下去。
“殿下再等等,岂能容他这么轻易?”
殿内烛火通明,将众人的身影都印在了殿门上,于是殿中的一举一动也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殿外诸人的眼中。
“新妇都同意了!快放她出来!”
“我们殿下的衣裳皱了,站起来整理一番而已!”
“再作一首!”
“新妇等太久,衣裳都坐皱了,诸位——还不快一起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那机灵的忠仆又跑上前,给裴钦出主意道:“郎君,快说几句软话,殿下听了高兴,自然就出来了!”
有道理……裴钦上前两步,又被挡门的婢女拦了下来,于是不得不提高音量——
“殿下!时辰不早了啊!”
身后诸人又哄笑作一团,有胆大的立刻揶揄道:“快急煞我们二郎了!”
皇帝也很着急。
“怎么还没有过来?”
一旁的陈贵妃闻言柔柔安慰道:“陛下莫急,想来应在路上了。”
“是呀,今天大喜的日子,就让孩子们好好闹一闹吧。”
事实上,仁庆殿外闹了好半天,才叫裴钦接上李知节朝两仪殿赶来——这还没完,走到半路上,又遇到李景斯带人组织的障车,这位小舅子更是难缠,逼着裴钦背了两篇障车文、洒了一筐铜钱才放行。
因此待他们一行人赶到两仪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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