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今昭总算从他脸上找到了一点和莲子有些相似的邀宠之色,愈加怀疑他的来路,把剑锋从剑鞘里亮出一寸,道:“即刻出发。”

即墨刚站起来,吓得退了半步,他赶忙道:“好!好!听贵人的便是!”

然而,即墨并没有带他们走往军士们探查的那条大路,而是猴子似的钻进山林里,看样子不是要出山,而是要进山。

医官见山路难以攀登,便劝道:“您腿伤还没好,这样上去,多半要崩裂了。”

他们已经走到半山腰,宣今昭一直忍着疼,此刻看面前一道陡坡,凭她的状态显然只能在此停步了。

她迟疑了一下,把剑递给医官,低声道:“我发现即墨好似特别怕我这把剑。”

医官微微偏头看她,略想了想,发现宣今昭的确没说错,即墨这孩子现在被几个带剑弩的军士围在前面,一点不怕,唯独方才宣今昭拔出剑的时候,即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宣今昭道:“你拿着这把剑,随时准备拔出来,要是他敢跑,亮出来,把他绑来见我。”

医官道:“是,殿下。”

宣今昭颌首,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来。

她带伤登山,又是夏夜,背后早出了汗,此时坐下来,被山风一吹,便觉得神清气爽,连腿上的箭伤也不觉得很痛了。

这一片后山,种满了竹林,风一吹过,叶声潇潇伴随着蝉鸣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宣今昭静坐片刻,忽然听闻风声中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好像是笛箫这样的乐器没有吹响的声音。

这声音时断时续,每响一次,都比先前更好听一些。难道是哪户的牧童在学笛?

可是伴随着乐声逐渐有了音调,听起来又比笛或者箫要苍凉很多,倒像是是竖篴的声音。

吹奏者仿佛并不急着吹奏出曲子,只是用几个不同的吐气方式来试乐器的优劣,然后吹奏者似乎对乐器满意了,这才正式吹响了第一个音。

吹的曲子却不是民间小调,而是乐府里的曲子,《东门行》。

竖篴的音色本就苍凉幽怨,偶然喷吐出的冲音如同灵蛇吐信一般,仿佛是民怨四起时的冲天一怒,只不过马上又低转顿挫,像是疲惫的车轮轧着不知所往的前途……

这乐曲本就是讽今之作,宣今昭不意山野间竟也有人吹奏,这段深夜里无人倾听的乐曲,却比那许多自诩隐士者传诵出的诗篇更为动人、更为诚挚。

难道这里住着一位避世的高人?

宣今昭想到这里,立刻站起身来,往乐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心里盼着这人能再吹一曲,不使自己迷失了方向。

但是最终竹林间除了蝉鸣和不远处的水响,再无别的声音。

宣今昭找到地方时,只发现溪水边一块似乎有人坐过的平坦山石,山石旁地下散落着少许碎屑。

宣今昭伸手拈起一点在指尖搓了搓,发现是竹屑,难道方才自己听到的试音声,竟然是吹奏者在现场削出一支竖篴吗?

她站起身来,拨开眼前丛林,发现这水流叮叮当当从山间泻下,不远处后山峡谷中有一处山间宫阁,只不过宣今昭腿上有伤,今夜肯定是不能到访的了,她四处望了望,也没找到道路。

——这山处处透露出古怪,好像在排斥她这个外来人似的……

“殿下!殿下——”

远远地传来军士的呼唤声,宣今昭只得暂返回去。

“找到了出口不曾?”

医官抱着宣今昭的剑,道:“没有,不过山洞里的确有一处通路,很窄很小,小孩倒是可以匍匐钻过去,我试了试,险些被卡住。”

宣今昭伸手摘下她腰侧一片落叶,医官没想到自己清理之后身上竟还有树叶,一时红了脸。

含章王又问道:“即墨路上还听话吗?”

医官点点头,“他挺乖的。”

宣今昭略一点头,“……嗯,回村吧。”

她没说要开凿那个洞口的事,军士们挠挠头,都互相觑了几眼,不明白方才还赶着要走、一刻也留不得的含章王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夜里,宣今昭抱着自己的剑阖目静养,等到第二日早上一起来,她发现给自己送饭的女子不再是莲子。

这位女子和莲子大不相同,走进来后放下碗就走了,一句话也不说。

这反倒叫宣今昭有些疑惑,故等到这女子再来收碗筷时,宣今昭趁着她伸手端碗的时机,一下子摸着了她的手,果然十分细嫩,不像是做农活的女子。

这女子一惊,却没有收回手,而是面露迟疑地看着宣今昭。

宣今昭便笑道:“这位姐姐,你的手好滑啊,摸着我心里头都酥了。”

女子似乎有意要展露一丝微笑,然而她的脸似乎不由她主,最终只是皮笑肉不笑,手上却两情缱绻似的扣住了宣今昭的手,面上、手上的情态十分割裂。

宣今昭一把和她五指相扣,凝视着她的神色,问道:“昨日来送饭的莲子呢?她怎么不来了?这难道不是她的屋子?”

这女子已经顺势依偎上来——或者解释为脱力倒在宣今昭身上更合适。

她道:“姐姐昨日斗胆和贵人您自荐,贵人拒绝了她,今日反而问我?”

宣今昭发觉她这亲昵的举动似乎并不像是献媚,伸手揽这女子的腰时,发现女子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宣今昭一面说话,一面不动声色地把那柄剑挪得更近了一些,她道:“没事,有些话,我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这话靠在耳边,说得十分轻佻,可是女子的脸色却有些白了,她道:“郎君要跟我说什么?”

宣今昭扣住她的腰,道:“我想说……不知道你们村子上头的贵人究竟为何装神弄鬼。”

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女子却听出一种仿佛来自百丈之上的威压。

正要仓皇起身逃走,腰却被宣今昭死死扣在怀里,想要往下滑走时,却又被拉住右手五指。

那柄要命的剑已经被宣今昭拔了出来,哧地一声钉入床沿,差一点就一并钉住女子的手掌,此时不过是二人的手一齐被剑锋挫伤。

正当这个关头,女子却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巧劲,柔弱无骨地从宣今昭怀里滑出来摔在地上,爬起来就往外逃走了。

门口的军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人已经逃走,宣今昭提着剑出门来喊道:“追!”

军士们当即循那道残影疾去,宣今昭从床上跑到这里,腿又开始刺骨的疼,她只得暂时止步,却见即墨从一旁马厩里跑出来。

宣今昭见了他,收剑回鞘,招招手道:“即墨,过来。”

她的语气并不算很强硬,像是招手逗小孩似的。

但即墨不是小孩,他从这招手的动作里无端看出些凶戾,不情不愿地上前来。

等到他走近了,宣今昭打量他,忽然摘了手套,握住即墨的手,对他道:“别怕,没事了。”

这男人虽然看上去温和,可即墨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却没想到他会出言安慰自己。

感觉到宣今昭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摩挲两下,即墨这才讷讷地答道:“哦……我没怕。”

没过一会儿,骑马而去的军士已经返回,其中一人道:“山林间雾气未退,我等追到半路,血迹也消失了,不知那女子逃到哪里去了。”

另一人问:“会不会和之前死士一样,是陈氏捣的鬼?”

宣今昭觉得不是,但她看了一眼即墨,手里感觉这孩子手心起茧,显然是真的做活计的孩子。

她疑虑尚未完全打消,闻言还是道:“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她发现这孩子很有见识,一路逃难的经历说得绘声绘色,许多细节是江陵公子哥也说不出来的,她这样说着,拉着即墨到了马车前。

即墨早听莲子说过,他们是送嫁的队伍,押送了许多嫁妆,里面全是金银漆器和古玩书画。

那些蛇妖说起来,无非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即墨却知道这些东西真正的价值,要是能劫来少许送给二公子,那……

宣今昭掀开马车上盖的布料,露出里面的东西,即墨一愣,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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