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书拎着食盒进来,等经文念完,才伺候荣茵吃早饭,一副可惜的口吻:“昨夜雨太大了,桂花落了一地,姑娘,看着能做好几个荷包呢,早知道昨日全摘了去。”
荣茵透过窗往外看去,果真掉了一地的花,枝头也不剩多少了,不在意地笑笑:“花期还长,还会再开的,即使不开,今年做不了,明年再做便是。”
琴棋觉得三小姐脾气真好,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对她们发脾气,让人心里很踏实。
晌午刚到,刘妈妈就把账本送来了,荣茵拿起账本翻看。刘妈妈昨晚想了一夜,姑娘说要查帐却未必懂其中的内情,自己只要咬定没有作假,想必她也奈何不了自己。
荣茵觉得是不是以前的自己太草包了,让刘妈妈觉得她好欺负,竟然敢拿着这种账本给她看,当她是无知的三岁小孩么。
“刘妈妈,两个庄子每年进项不足百两,种的什么收成如此惨淡,你去收账的时候就不觉得奇怪,没有问过庄头吗?”
刘妈妈早就想好了应付之词:“姑娘您养在深宅大院里,对这田间地头的事是一窍不通啊,这种庄稼得靠天吃饭,老天爷说了算的。”
荣茵收起脸上的笑容,声音变得严厉:“好,那你跟我说说这几年是遇到干旱了还是蝗灾,抑或是雨水多了,怎年年如此?还有这铺子上的收益又是怎么回事?掌柜是吃饱了撑的?东西不好卖不会换一种吗?年年都这么进货,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亏钱,每年还倒贴银子发工钱?”
荣茵真想问问刘妈妈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子这么大,她哪里是养了一个管事妈妈,分明是一个永远也喂不饱的饕餮。
刘妈妈大声喊冤:“姑娘,这铺子里摆什么货一开始就定了的,您不在,我跟掌柜的哪敢随便更换。”她没想到姑娘竟然还真了解田庄上的事,姑娘去道观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荣茵知道刘妈妈这是在避重就轻,也不想再跟她绕圈子了:“刘妈妈觉得我会信你么?”
刘妈妈还想解释,荣茵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厉声道:“刘妈妈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哄骗,我看不懂账本自然有看得懂的人。念你是母亲陪房的份上,我给你这块遮羞布,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栖梧堂的管事妈妈,我会把你交给荣妈妈处置。”
荣妈妈是母亲的另一个陪嫁,专管母亲的田庄和铺子,也负责处理不听话的下人,手段颇为狠厉,刘妈妈交给她处置,怕是要掉层皮。
没想到刘妈妈一点都不惊慌,反倒指责起荣茵来:“三小姐去苏州四年,栖梧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老奴一人在打理,这么多年何曾出过纰漏?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做,就不怕外人知道了说您是非不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荣茵懒得再跟她废话,叫了守门的粗使婆子来就要把她拉下去。
“我是夫人的陪嫁,三小姐可没有权利处置我。”刘妈妈也是在田庄做过活的力气不小,挣脱了身叫嚷着。
荣茵怕她大喊大叫扰了母亲的清净,想叫人先拿帕子塞住她的嘴,却听到徐婉莹的声音:“三表姐且慢!”
徐婉莹扶着罗氏的手进了栖梧堂,后面还跟着范妈妈和秋燕等人。
刘妈妈见了忙跪倒罗氏的身前喊冤,痛哭流涕。罗氏来之前就听徐婉莹说了经过,再见到刘妈妈的样脸色更加难看,厉声对荣茵道:“刘妈妈说得对,她是我的陪房纵是有过错你也不能随意处置,何况她还没什么错!”
这还是荣茵回来后罗氏第一次踏足栖梧堂,荣茵伸出手想扶罗氏到炕上坐下,却被罗氏侧身避开。
荣茵看着空荡荡的手,默默地收回身侧,面无改色地说起了事情的原委:“……这四年的账本刘妈妈一直没有拿出来,今日被我发现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这才想着换个管事妈妈的。”
罗氏半垂着眼冷冷地道:“账本是对的,这几年都是莹姐儿在打理,怎么会有问题?”
荣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东西,为什么会是表妹在打理?还没等她说什么,就见徐婉莹双眼盈水:“三表姐别生气,大舅母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能过度劳累,婉莹就自作主张了。”
罗氏没好气地道:“她有什么资格生气,这几年多亏有你大舅母才没那么辛苦。”
母亲身边有陪房、有婆子仆妇,实在不用徐婉莹亲自做些什么,但这几年她确实陪伴了母亲。荣茵看着眼前的两人母女情深,劝解自己不该计较,过了会儿才道:“表妹别哭了,表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四年的账本你真觉得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荣茵觉得自己的语气还算温和,也没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不想徐婉莹竟白了脸,哭起来:“都是我的不对,刘妈妈她孙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请大夫抓药,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时不忍,就默许了她做假账的事儿。三表姐,刘妈妈也是不得已啊,你要怪就怪我吧,我把钱给补上,刘妈妈毕竟是大舅母身边十几年的老人了,就别把她赶走了吧。”
刘妈妈也涕泗横飞的哭起来,边哭边替徐婉莹说话,倒显得荣茵是不体恤老奴、刻薄下人的主子了。
“好了,刘妈妈伺候我那么多年,莹姐儿做的没错。”罗氏心疼地拉过徐婉莹,掏出手绢替她擦眼泪,指责荣茵道:“你才刚回来,对府中发生的许多事还不清楚,你既然不想要刘妈妈,那以后刘妈妈就伺候莹姐儿,你房里的事你自己安排,我再也不会过问了。”
荣茵低下头,声音轻飘飘的:“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才回来就弄得鸡飞狗跳的,你不喜欢我给你的下人,直接送回玉兰院就是,何必要众人都陪着你胡闹。”罗氏没了耐心再听她说话,站起身就走,呼啦啦的一群人又离开了东稍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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