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暄和将窗子打开,让室内的光线更亮一些,她每次找致命伤都会花许多功夫,很多情况下,致命伤往往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这就需要足够的耐心与细致。在正常人看来,与死人同处一室甚是可怖,景暄和却不这么觉得,只有让尸体“说话”,才能为九泉之下的死者鸣冤昭雪,这在她看来,简直是大大的功德一件。

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没有多余伤口,景暄和仔细查验了他们的九窍,竟然一无所获。

不,她一定是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景暄和耐下性子,只记得以前甚是急躁,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总是草草了事,她从小在草原长大,后来去了城里上学,爸爸是个严肃古板又传统的人,说女儿家应该会琴棋书画,可景暄和除了对书有些兴趣,其余几样简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大学后,景暄和主修刑侦专业,辅修法医,对于验尸,她一开始也有些抵触,觉得过程太麻烦,可是随着实习经验的积累,便也慢慢磨练了性子,变得耐心细致起来。

她再次从死者的头部开始验起,突然,见头顶心似乎有异物,景暄和大惊,赶忙扒开头发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在头顶发现了一根银针,看来凶手是直接将银针按入死者头部的,有了这一发现,她赶忙让其他两位仵作也看另外两具尸首,与第一具尸首如出一辙。

将银针收集起来后,景暄和将三根针对着光一瞧,针头细小,在阳光下似乎泛着寒气。

是寒铁!

这寒铁不易获取,寻常的百姓更是难以获得,由此可以推断,凶手极有可能藏在达官贵人之家,绝不是普通的百姓。

“大人,验尸是否完成了呢?”一名仵作打了个哈欠,询问道。

他们已经在这间屋子待了快两个时辰,既然验到了致命伤,那他们的任务便也结束了吧。

“等等。”景暄和叫住他们,呵斥道:“死者的衣物、配饰、还有贴身之物都没有验看,怎么能到此为止呢?若你们对待凶案是这种随意的态度,想必死去的冤魂也不会轻饶你们!”

她的神态肃穆,自有一种威严,两人脸色一红,只觉得这位大人真是较劲,他们有时对待尸首草草了事,而其他物品更是随意——若心情好,看一眼,心情不好,困了乏了,便丢在一旁,从不过问,而那些验尸官也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怎么轮到这位大人却如此认真呢?

景暄和仔细检查了死者的发簪,腰带,配饰等,都无甚收获,只觉得衣物有些发潮,似乎被绳子勒过,待看到鞋袜时,却泛起一丝疑惑,三人的鞋底沾染了淡色的花粉,一人的鞋底还有一小片花瓣。

景暄和将花瓣轻轻拿出,给两位仵作看,问道:“你们可知,这是什么花?”

两人接过,因为怕再被呵斥,所以这次不敢有丝毫马虎,只是盯着瞧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道:“禀大人,这应该是樱花,现今三月,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樱花?”景暄和负着手,思索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顺天府气候干寒,本不适合樱花生长,那么这樱花,难道是从外省而来?”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她否定了,若这樱花来自千里之外,到顺天府早就“零落成泥碾作尘”了,怎会有如此完整的存在?

“大人,小人知道。”一名仵作趁机跟景暄和表现,他说:“离顺天府不远的建宁寺在一片山谷之中,那山谷气候比城内温暖许多,寺中生长着大片樱花,现今正是游人赏樱的好时节,大人何不从建宁寺入手呢?”

“好家伙,原来如此。”景暄和拊掌一笑,看来被众人如此忌惮的“神鸟夺心案”,终于有头绪了。

小吏们曾向她禀报,在发现尸体的三处地方都发现了车轮碾压的痕迹,死者遇害后,尸体分别被抛到了这三处,而建宁寺很有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景暄和颇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

出义庄后,阿呆见景暄和神情颇有自信之意,问道:“老大,可有好消息了?”

景暄和整了整衣帽,微笑道:“还记得刚才的三个问题吗?现在已经解决了第一个,我们现在便要去一个关键地方,那就是建宁寺。”

“老大,难道你要烧香拜佛,祈求上天保佑你破案成功吗?”

“你个呆瓜!”景暄和弹了一下阿呆的脑门,“自然是有重要证据指向此处,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天上打个雷都恐惧半天,还以为自己得罪天神了么?”

“嗷,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呢?”阿呆吃痛地捂住脑门道。

景暄和骑上白马,回头望了阿呆一眼,说:“现下时间紧急,我与锦衣卫的兄弟先行一步,你骑黑驴快些跟上吧。”

说罢便扬手挥鞭,白马仰天长啸一声,绝尘而去,扬起了一地灰尘。

阿呆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一抹额头,哭丧着脸,说:“老大,你等等我呀!”

……

不多时,景暄和一行纵马经过刚才的溪边,这时,小溪却被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好不热闹,外面的一层人均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

从服饰上看,应该是东厂番子。

史书上,明朝的东厂番子名声实在太差,景暄和对他们可没什么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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