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窈一转身没看到妹妹,惊出一身冷汗。

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一头挤进正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宁晓像只可怜兮兮的小老鼠,抱头缩在地上,卖东西的小贩指着她大骂:

“小偷,不给钱的小偷,不给钱还偷吃的小偷!报官报官!”

宁晓不知道买东西要给钱,吓得哆哆嗦嗦。即便在这节骨眼上,她仍努力用小白手抓紧帽檐,牢牢记着姐姐的叮嘱,绝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白头发,口中小声哽咽,“姐姐,姐姐……”

“小晓,”宁窈冲过去一把就将宁晓抱在怀里,“别怕别怕,姐姐来了,姐姐在这里。”

宁窈忍下气,从怀中掏出钱袋,递与那小贩:“方才我妹妹吃了你家多少东西?钱我来付。”

宁晓轻轻拽了拽宁窈的裙摆,很小声地说:“姐姐,我没吃。”

她只拿了一只白糖糕,但很快就因为没付钱被抢走了。

“没事没事,”宁窈拍了拍宁晓:“姐姐付钱就好了。”

宁窈已经提出赔钱,小贩却依然不依不饶:“今天你来吃不给钱,明天我来吃不给钱,那大家都不给钱好了。”

“算了算了,”有围观食客看不下去,也劝道:“就一个小孩,也没吃你东西,至于这样吗?”

“小孩怎么了?小孩就能吃东西不给钱?天子脚下还没王法了?”

耳边熙熙扰扰,宁窈心中已经有几分明白。小贩这么做,早就不是因为宁晓吃了东西不给钱,而是见宁晓是个没人跟着的小孩子,在借题发挥,作威作福。

“这小姑娘就是倒霉。”有知小贩底细的几位路人窃窃私语:“胡二麻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他舅舅又是当官的,更飞扬跋扈了。”

宁窈干脆钱也不给,直接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直接报官吧。天子脚下,我不信没有王法。”

*

一阵低低的虎啸令大地震颤,冬日枯萎的树枝残叶纷纷落下,惊飞起一群白鹭。

一只威风凛凛、油光滑亮的幼老,正撕咬着它的第一只猎物——一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野兔。

幼虎不急于一口吞下猎物,而是先残忍地与它玩耍着。

它舌头上布满倒刺,轻而易举地将肉从骨架上分离开来。这一幕能叫所有成年人胆战心惊,魂飞魄散。百兽之王,绝非浪得虚名。

阿寅分食午餐时,裴台熠款步走到它面前。

他抬手掐住它的下颌,苍白的指腹按压着那排沾血的森森然的虎牙。

威风凛凛的老虎崽子,在他修长而暗藏巨力的手指之下,仍然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傻猫。

裴台熠一颗一颗检查完阿寅的牙。

“换完了。”检查到最后一颗,他悠悠道,“装不了可爱了。”

阿寅最后一枚乳齿已经自然脱落。如今它硕大的身形、恐怖的尖齿,除了瞎子和傻子,已经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将它和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狸奴弄混。

它的嗓子眼里还如小时候一样挤出嘶嘶的咕噜声。

这道声音宛如虎啸的前奏,听着只觉得心惊。

裴台熠抬起眼皮,朝墙角的小碗投去有些落寞的一瞥。

这只碗如今只有阿寅的半个虎掌大。

等她下次来,自然就会知道。

她下次什么时候来?

今晚?

明晚?

“大人。”这时宁窈的婢女匆匆进来,向裴台熠禀报宁窈和宁晓出事,“是属下没保护好窈姑娘,属下该死,请大人责罚。”

裴台熠静静听着。

他缓缓直起身,垂眸用一块白帕擦拭去指尖的血,淡声道:“回来再领罚。”

*

宁窈抱着妹妹进到县衙,还没说话,那小贩就大哭了起来,“清汤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做小本生意,一天到头起早贪黑,也赚不到几个钱,结果这小姑娘,跑来白吃白喝!”

堂上县老爷周敛便是胡二麻的舅舅,胡二麻这泼皮隔几日就要闹这一通,他都习以为常,便睁只眼闭只眼。

宁窈正欲开口辩解,周敛大声呵斥道:“还想狡辩?你知不知道偷吃东西是犯法的。”

这时屋外匆匆进来两名衙役,轻声告知周敛,“大人,县衙门口突然来了辆马车。”

马车就马车呗。

县衙在街门口,日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还缺一辆马车?

周敛一脸不耐烦,那衙役压低嗓子,接着补充:“是,是辆黑色的马车……”

黑色的马车?

除了奔丧的灵车,京城就一辆黑色的马车。

而那辆车和灵车并无二异。

甚至,宁愿坐上灵车,都不愿坐上那辆纯黑色寅虎暗纹马车。

“他,他?”周敛登时冒冷汗,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能将那瘟神来招来。

“他,他怎么来了?他来做什么?”

衙役也不知。

这时有消息灵通的师爷悄声说:“堂下那位,姓宁,似乎裴家的三小姐夫家姓宁。”

“那不就是,那位的……表妹?”

“按族谱来说,应该是这个关系。”

周敛一张脸顿时又像哭又像笑,“他娘的个胡麻子,怎么给我招来了这么个事?”

“现在怎么办?”

周敛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先,先去我屋将我收藏的千年雪莲送过去孝敬。”

片刻,衙役空着手回了。

“送去了?”周敛问。

“送去了送去了。”衙役欣喜地说,“但是,”他话锋一转。

“你在这儿但什么但!”

“但是那位,他人还没走……”

周敛闻言,都快掉下眼泪来。

“他可有说,他来做什么?”

“他的护卫说他……”衙役咽了一口唾沫,道:“路过。”

“我的老天爷啊……”周敛恨不得以头撞地。

“老爷,您看现在怎么办?”

周敛毕竟也为官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裴台熠今日来,不可能真的就是“路过”。他又仔细一琢磨,九幽司要杀的官,至少都是二品往上走的大官。而他一个小小县太爷,惊动裴台熠降尊纡贵亲自动手,也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分析来分析去,唯一的可能,多半还是跟堂下的那位宁姑娘有关。

京城从未有过裴台熠好女色的传闻,但不好女色,不代表不好面子。那位宁姑娘既然跟裴台熠沾亲带故,那他今日叫宁姑娘难看,就是叫裴台熠难看,他自然要来敲打一番。

事态琢磨到这儿,周敛觉得基本已经明朗了,抱着一颗视死如归之心,道:“先审吧。”

周敛跟几位衙役军师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合计了些什么。

宁窈第一次进衙门,又年纪尚小,随着时间的拖延,不由也渐渐紧张起来。

她有些用力地抱了抱宁晓。宁晓又软又小的身子也贴着她,给她一些力量,“姐姐。”

“乖,咱们不怕。”

“宁姑娘,”遣散衙役后,周敛突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问她:“他说的可属实?”

宁窈微微昂了昂头,不卑不亢地说:“此人扭曲事实。我小妹想买他的一块糕点吃,但当时我跟她走散了,没能付钱。不能付钱,将糕点收回去,或者问清她家在何处,将账挂上去就好。但他却要当街大骂我妹妹。难道下次你付钱晚了一刻,我也能大骂你祖宗十八代吗?”

少女面如朗月,眸如秋水,宛如出水芙蓉,清丽娇艳。说话声清脆如黄莺,悦耳动听。更重要的是,她还有这个年龄女孩儿没有的胆色,叫人高看两眼。

胡麻子说:“你这小妮子信口雌黄!我怎么知道她家人什么时候能找到她?我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儿?她要是个孤儿呢?就是吃东西不给钱。”

周敛拍了拍惊堂木,道:“本官没叫你开口时,就不要说话了。”

“这件事我算明白了,”周敛说:“胡麻子,虽然这小女孩儿的确没给你钱,但她不给钱,你应该报官,让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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