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澧已在草堂前燃香煮茶地等待着一行人的到来,袅袅烟雾下,他神态怡然,一身素白长袍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无血,却又神圣不可侵犯。
临水烹茶,颇有情调。
林月城一行三人皆非风雅之流,此情此景让三人大惑不解,不约而同地住了脚,面面相觑。红河在一旁看得发笑,请三人过去并排坐下,后又默然退于一旁,兰澧瞅她一眼,她却冷哼一声,瞬间蹿上了屋顶,坐如松柏,傲然不动。
兰澧无奈,也只得由着她,温和有礼地招待着这三位“贵客”。他早已知晓对方因何而来,因此并不避讳谈到龙血一事,反而一一细说。
龙血本是鱼跃为龙的神灵之血,非寻常之物,世间难求;而龙本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斩获龙血谈何容易?二十多年前,白鲤舍身化龙为民降雨,却让一只猫妖在机缘巧合之下斩获了龙血,白龙因失了龙血,神力失控,每年五六月间的降雨并不能随心而欲,或多或少地给世间带来了些许灾难。那猫妖见自己斩获龙血酿成了祸端,甘愿一生守候在鲤鱼溪,凭自身之力化解白龙带来的灾难。
兰澧本因擅自离开鲤鱼溪插手人间事,造了诸多杀孽,因而受到了家族背负的诅咒,要么“化神”为民造福,要么以自身之血拯救万民。最后,他选择继续以这副身躯洗尽罪孽,本是将死之躯,因沾了龙血而继续存活于世,而斩获的龙血本身是一种罪孽,他虽得以苟活,灵魂却被永久地困在了鲤鱼溪。
多年来,他守住了这份清冷孤寂,却带累了一只不相关的猫妖。
而关于白鲤舍身化龙的传说,世人也只当传说来传颂,却不知那传说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痴心与企盼。
曾经的白鲤兰溪为一只猫妖承受了“化神”的诅咒,本该为民造福,却因一时之气造了万般杀孽,唯有舍身化龙救民于水火方可洗尽前罪。白龙本与天地共存,不该留恋人世之情,因不忍兰澧血尽而亡,便请求猫妖斩获自身龙血以保住兰澧性命。
自此,兰澧与那猫妖和白鲤之间因龙血一事便有了斩不断的牵连。
龙血可借,却要付出代价,便是灵魂受困于此,一生为民祈福,化解灾难。
听了这段世人相传的传说的背后,林月城心中惶然,见暗烈蹙眉深思的模样,她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一时之间,气氛诡异得安静,林月城望向对面悠然品茶的兰澧,斟酌半晌问道:“若是靠借命之法的鱼族沾了龙血,可斩断与借命人的牵绊么?”
兰澧注视了林月城半晌,又将目光转向暗烈,若有所悟地一笑:“若是共生共荣,只要双方斩了最初的命源,自然无牵无绊。不过,那靠借命之法的鱼儿的灵魂却要受困于此,不得自由。”
林月城见暗烈依旧面容深沉,听了兰澧的话也只是蹙了蹙眉,她又问道:“命源是什么?”
兰澧轻轻道:“便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命格。鱼儿斩了命源,极难存活,即便活着,怕也会忘却前世。”
闻言,林月城心中黯然,她有自己的私心,却也不好替暗烈做主。林月城知晓那位族主在他心中的分量,若有龙血为那族主求得生机,他定然不会错过;而那族主的命也关系着他的生死,她自然也想要借得龙血。
关于那只白鲤和猫妖的事迹,林月城已猜到那猫妖在斩获龙血之前就做好了在此守候一生的准备,想那白鲤与猫妖之间定有着生死不忘的交情,甘愿为彼此付出一切。
林月城不安地唤了唤暗烈,暗烈忽地抬头望向兰澧,目光雪亮不带一丝犹疑,他低低地开口问道:“龙血在哪儿?”
兰澧默然,而后才不动声色地叫了屋顶的红河,红河无动于衷,兰澧又传音与她,她依旧端然坐于屋顶,不言不语地盯着他。兰澧了然,知晓她是为着他同意借龙血一事而着恼,当下也只得传些温声安抚的话与她,待得她飞身下了屋顶,他无意中瞥见了她脸上的两朵红云,心中暗笑。
而红河见殷少七盯着自己,瞪了他一眼,才冷声冷语地对面前的三人说道:“明日午时来祠堂前,我带你们见持有龙血的人。她是龙血主人,我们也只是引见人,借不借得却要看她的意思了。”
暗烈微笑不语,红河也不见怪,将几人领到祠堂前,忽听暗烈道了声:“障眼法变幻无穷,猫妖果真狡猾。若擅闯此地,不得人指引,寻常人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出路吧。”
红河笑道:“不过是不喜人来人往吵了清净。诸位明日午时再来吧。”
红河正准备离去时,忽见殷少七动嘴对她说了句什么,她一时没看清,也不追问,只盯着他道:“小糊涂,下次再不听话,我还要打你。”
殷少七被她这久违的称呼叫得红了脸颊,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我明日再来。”
暗烈打发殷少七先行回去后,便领着林月城在村子里随意走着,看花听风,竟比以往都要温柔细致!林月城心中狐疑,每次开口询问,暗烈总是一笑置之,反而令她愈发不安。从草堂出来,林月城便发觉暗烈有些反常,虽然知晓他心中所思所想,她也不知如何谈论,毕竟那些都是未知之事。经历过生死一线的绝望,她害怕再次面对当日的情景,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陈杂。
村中有一片桃花林,如今已入夏,桃花谢了多时,满山坡的青葱翠绿也让人爽心悦目。夕阳染红的天空仿佛血的颜色,美得凄美醉人,随着归人的离去渐渐没入天际。一鉴塘便隐于这片桃林中,曲水绕栏,亭台短接,水中石壁上嵌着一枚阴阳镜,黄昏日落后,镜面反射着点点余晖的冷光。
林月城正倚着栏杆盯着那枚阴阳镜若有所思,眼前突然出现一粒水嫩白皙的荔枝,她顿时收回思绪,转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暗烈,笑着张口将荔枝衔入了口中,清香软绵、清甜可口。在黄昏日落下,吃着鱼儿亲手喂下的荔枝,林月城觉得心满意足,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快速地亲了亲暗烈。她紧张得心口狂跳,红着脸后退了几步,暗烈却截住了她的手腕,低头,伸出舌尖在她唇边轻舔了一圈,微微笑道:“虽不及荔枝甘甜,却更有味道。”
听言,林月城的耳根红了一圈又一圈,慌乱地跑开了。暗烈不慌不忙地将剩下的荔枝包好,见林月城停下步伐等着他,他笑着过去牵了她的手,将她径直带到桃林里,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发暗了,林月城只觉他不怀好意。如此想着,不由得又红了脸颊,任由他牵着行走,直到找到一棵茂密的树下,暗烈才牵着她过去坐下。
黑夜降临,此处已不见人影,唯有天上一弯明月、万点繁星。隔着层层枝叶看去,此处却能看到枝头的朦胧月,颇有几分情调。林月城内心宁静无波,闭了眼聆听着丛林里的虫鸣,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知足,思及过往,她心头微微触动,偏头唤了一声:“暗烈。”
暗烈低头拨弄着荔枝,听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许久听不见声音,他拈起一粒荔枝递到她嘴边,笑着问道:“还吃么?”
林月城摇了摇头,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又不忍开口败坏了他的兴致,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她总是贪看他这副温柔深情的眉眼,多少年了,这样的柔情总能软化她的内心。在此,时间仿佛静止般,朦胧月光洒下,她只顾贪看他眉眼,不防他突然偏头亲吻她,一下一下轻咬,万分怜惜,唇齿间是荔枝的浓浓蜜甜味,似要渗进她的心里。
林月城觉得他的身体烫得厉害,有些慌乱起来,推开他,他却紧紧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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