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英办公室里坐着一个老太太，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伺候着老太太，应该是护工。
宋筠和秦川刚进门的时候，那老太太就赶紧拿拐杖站起来：“对就是你，就是你。”
护工赶忙上前：“您慢点儿。”
宋筠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开学那天帮忙送回家的老奶奶。
少女热情地冲过去，扶住老人另一边胳膊，撒娇一样：“孙奶奶您还记得我呀。”
“怎么不记得！你给我喝那个什么可乐，让我打了一下午的嗝！”
宋筠嘿嘿一笑：“我这不是为了安抚您的情绪嘛，对了，您今天来不会真的是来给我送锦旗的吧？”
刘兰英听了宋筠这没流的话低声凶她：“宋筠！”
孙老太对着刘兰英一摆手：“不碍事，我就喜欢这小姑娘的机灵劲儿！”
说完又抬起手对着秦川一指：“孙子啊，你就缺这个！”
宋筠看看秦川，心道这老太太怎么还骂人啊。
秦川还挺配合，居然乖乖地点头，嗯了一声。
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宋筠以为孙老太的病又犯了，逮谁认谁是孙子，毕竟那天老太太在幼儿园门口见到小男孩儿就说是自己孙子。
于是她对秦川做了个嘘的手势，走到孙老太身边耐心解释：“奶奶，这不是您孙子，您认错了。”
孙奶奶一脸疑惑：“没啊，这就是我孙子！”
“您别着急，先坐，我知道您对孙子是隔辈亲，但也不能随便认孙子是不是？”宋筠说得有起有伏，竟真把孙老太说动了。
老人看着秦川，居然问了句：“你真不是我孙子？”
秦川：“……”
“真不是，”宋筠赶紧接话，然后乘胜追击，“您不是说您孙子还穿开裆裤么？不是说还自己撒尿和泥玩儿吗？”
秦川心里五味杂陈，脸色开始有些涨红。
宋筠扭头看着秦川又来了句：“他这么大了，撒尿肯定会去厕所的啊，您说是不是？”
秦川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紫，最后快跟刘兰英办公室里吊兰一个颜色了。
后来还是刘兰英出来打断了宋筠，解释了秦川和孙老太的关系。
宋筠性格外放，鲜少尴尬，可此刻她看着孙老太脸上那强忍的笑，脸竟开始有些发热。
但宋筠是谁，能放也能收。
她对着孙老太一笑：“对不起啊奶奶，我弄错了。”
刘兰英还是第一次见宋筠低头认错，而且表情还真是愧疚，顿时心也软了，“下次问清楚了再说话，别说风就是雨的。”
宋筠眉眼一弯，“是，刘老师。”
刘兰英又向旁边的孙老太道了个歉，孙老太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二人一起笑了。
宋筠趁着这个功夫扭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秦川，少年正看着自己的奶奶，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清冷，尽是温暖。
她突然就想起了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
是什么来着……
开裆裤……撒尿和泥……
可能是她看得明目张胆，秦川的目光转向她，眼睛里的暖意还在，嘴角也微微上扬，似是在笑。
宋筠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慢了一拍，原来少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他的笑也可以如春日暖阳。
办公室里有刘兰英和孙老太说笑的声音，没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对视。
阳光从窗户挤进来，潇洒地铺了一地，所有人都在阴影里，只有他们二人在暖黄色的阳光中，仿佛世界为他们开辟了一个专属空间。
有那么几秒钟，眼波流转中，宋筠和秦川谁也没说话。
宋筠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有些愧疚，突然朝秦川吐了吐舌头，用嘴型说了句对不起。
她眼神清澈干净，不掺任何杂质，头微微歪着，竟显出一丝乖巧。
随后，秦川终于开口，语调里罕见地没了以前对她的疏离，反而带出点温和，他说：“谢谢。”?他在谢她送孙老太回家，宋筠听懂了。
少女站在一片暖金色里回：“不客气。”
从办公室出来，宋筠的心情格外好，剩下的三节课她一个字没听进去，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何大庆一度以为自己老大中邪了。
“筠姐，你……你没事儿吧？”何大庆关心地问，“校门口有个算命先生，你要不要试试？”
宋筠朝他扔了本书，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我这不是为你好才这么说么……路人都说可灵了，我就打算试试。”
“那都是托儿懂不懂？下次我见到你姐得好好跟她说说。”
一听这个何大庆顿时怂了，双手合十：“别别别筠姐，千万别告诉我姐，我姐要是知道我找算命的，会打残我的。”
“筠姐求求你了，别啊。”
何大庆从小父母就不在了，他姐姐何玲玲大他十岁，一直打工供他读书，唯一的心愿就是何大庆能考上大学，奈何何大庆名次一直是一千名开外。
直到高一下半学期，何大庆居然开始发奋图强，考了个二百五十名，激动得何玲玲给何大庆的零花钱都多了好几倍。
后来何玲玲知道这事儿跟宋筠有关，于是对宋筠是百分百地信任，叮嘱宋筠一定要看好何大庆。
宋筠没理会何大庆的求饶，准备起身去食堂。
何大庆正打算跟上就感觉腰间手机一震，他赶紧接起，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回了句马上来就挂了电话。
“筠姐，门口修自行车的大爷说他又看见红毛了，我去看看。”何大庆说完冲出教室，几步就不见了。
下午第一节课前，何大庆才回到教室，他坐下拆开手里的面包，一口咬了半个，狼吞虎咽。
“可累死我了，那个红毛居然能去那么多地方。”
“筠姐你不知道，我跟踪他一个中午，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他先去了奶茶店，又去了面馆，随后他居然又去了书店。”
“书店？！筠姐，你能想象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去书店？买书看吗难道？”
宋筠被他吵着烦：“你想说什么。”
何大庆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塑料包装随手一团。
“他最后去了网吧，然后我本来想着也进去看看，我腿还没迈开，你知道我看见谁进网吧了？”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变深沉，宋筠还有些不适应，“别卖关子，你这演谍战片呢！”
“我看见了方悦婷。”
宋筠听着名字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何大庆一看宋筠脸上的表情提醒到：“十三班班长，方悦婷。”
宋筠好像想起来了，点了下头问：“然后呢？”
“没了。”
“没了？”宋筠有些无语，还以为何大庆要讲什么重要事情呢，结果讲了一堆无关的人无关的事，“何大庆你是不是找揍？！”
“不是啊筠姐，你体会一下我讲的，你没感觉哪里不对吗？”何大庆也是急得不行，“你想想方悦婷可是班长，学习还挺好，好学生怎么可能去网吧呢？”
宋筠睨了何大庆一眼：“你这个人不仅逻辑表述能力不强，而且还对人持有固有偏见。好学生怎么就不能去网吧了？”
“我不是说好学生不能去网吧，我是说她和红毛一起去网吧见面就很可疑。”
“没有一起啊，你不是说红毛先进去的吗？”宋筠一秒抓出破绽，“再说了，你看见人家见面了？”
“那他们说不定是怕人发现才前后脚进的啊。”何大庆其实也没有确切证据，听宋筠这么一问也没了底气，但他就是觉得有问题，“反正我觉得揭发你的人肯定和红毛有关系，那个方悦婷鬼鬼祟祟地进网吧肯定也有问题。”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前都要练听力，教室前方的音响响起，宋筠推推何大庆：“行了行了，上课了。”
宋筠一个下午都在琢磨周六练的和弦，早就把何大庆的话抛到脑后了。
她和梁晶晶约好一起去校外一家新开的米线店吃饭。
梁晶晶从小在云南长大，最喜欢米线，她告诉宋筠这是她在临江吃过最像小时侯味道的米线。
滚烫的砂锅里食材还在沸腾，梁晶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左手勺子右手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对面的宋筠未动碗筷，拿着本音乐杂志看得入迷。
“宋筠，你不吃吗？”
“不怎么饿。”
“你在想市里的歌唱比赛？”
“嗯，但我突然想改改我参赛的那首歌。”
“为什么要改啊？”
“因为我最近有了新的灵感。”宋筠说完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笑了。
梁晶晶吸了口米线，坏坏地问：“跟秦川有关？”
宋筠右手转着根筷子，笑而不答。
饭后二人决定散步回学校，刚出来宋筠就看到了红毛，她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但那一头标志性的红色冲天头发她印象很是深刻。
红毛旁边站着一个女生，穿着临江一中的校服，二人站在一个巷子口，红毛不知道在说什么，手脚咋咋唬唬，那个女生看上去似乎有些害怕，体态畏缩。
宋筠心道这小子真是不学好啊。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她把手里的杂志塞给梁晶晶，独自一人过了马路。
宋筠上个学期跟红毛打过一次交道，那次红毛也是这样在一个巷子里堵住了临江一中新来的一个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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