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成功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愈后护理要做好。
林雪君一一给额日敦讲解了接下来要照顾小母猪的事项,在对方记全后,抬头笑道:
“过年期间还要操心小母猪的事,辛苦你了。”
虽然手术做好了,但额日敦心里的歉疚还没退呢,如果他早点发现小母猪肚子下面有问题,哪需要拖到脐疝变那么大才动手术。
大队长和林兽医没有责备他就不错了,林兽医居然还用一种不好意思的口气拜托他照顾小母猪!
他窘得满脸通红,看林雪君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行了,之后少食多餐,你跟进一下就行。”大队长指了指厨房火墙后方,对额日敦道:“去隔一个单间给小母猪,免得猪群拥挤打架,把伤口搞坏了更严重。”
“我这就去办。”额日敦才不怕累呢,他就怕自己闯了祸弥补不了。跑出去搭单间的时候又是拿尺子量,又是滚地上擦地,简直恨不得再多干点活,把小母猪照顾成小公主才好呢。
“等我回来拆线就行。”林雪君对大队长说了句,转头又叮嘱阿木古楞用学到的兽医知识配合额日敦照顾小母猪,便整理了东西准备回知青小院了。
这个时代的火车并不是一天好几班,连一天一班也做不到。
由于手术拖到了下午,林雪君到底没能赶上穆俊卿他们同一班,便请场部同志帮留了两天后的下一班火车票。
这一下,偌大的驻地里,真就只剩她一个知青了。
不需要教课、不需要给牲畜做体检、不需要整理中药或上草原上为防旱防虫做工作,放轻松地整理最后的行囊,慢悠悠等到日子,慢悠悠地跟驻地分别,从现在开始享受假期就好了。
她干脆拉着爬犁去山坡上滑雪,赤兔狗听到人声跑出来,看到是她,便蹲在避风处同沃勒和糖豆一起陪她玩。
高大挺拔的针叶林挡住了西北风,虽然林间阴冷,总好过浑身里三层外三层衣服瞬间被大风吹透的刺骨。
林雪君拨开积雪,挖到一些苔藓,可以给小驼鹿吃。
在后山没有人踩的积雪上,她看到了一排小脚印。顺着足迹寻找,她发现了一个满储坚果的树洞,从里面偷了小松鼠一颗山核桃,还了它几颗瓜子。
托娅对一些
鸟类留在雪上的足迹有点研究,每每看到她认识的,必定要喊林雪君过来,向对方展现一下自己的‘博学多识’:
“这个小十字是喜鹊留下的,两边是它翅膀边缘的羽毛划的印子。”
走得远一些,他们还发现了狐狸的足迹——比狗的足迹小一些,而且爪子不像小狗的爪子那样张开,而是抱成紧密的一团。
它似乎想来人类驻地偷点鸡之类的吃吃,但走近后又改变了主意,转身逃走。
在驻地后山被用各种东西圈围的可随意放牧的森林区域边缘,林雪君和托娅看到了一只带崽的狍子。
她不确定狍子妈妈是不是之前被巴雅尔带回来蹭吃蹭喝蹭住,后来又跑掉的那一只,但对方看到自己和托娅后,并没有像其他食草动物那般警惕逃走,而是依旧慢悠悠散步,偶尔低头啃两根从雪中冒头的枯草,或树木上垂挂的枯叶。
冬天虽冷,自然中却仍有生气和趣味。
畏冷的人类和忙碌的人类,很难采集到这些林中景象,如今年关将至,整个世界都休息下来,林雪君偶然间得以走进宁静的深冬森林,用一种跟以往不同的心境,放肆悠闲地观察和沉浸。
糖豆和沃勒一直跟前跟后,有时糖豆跑在前面忽然瞧见个它觉得有趣的东西,就会等在那里等她过去的时候,拿爪子扒拉她看。
这小东西越长大越聪明,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伸爪子扒拉她’、‘坐在原地朝她招手喊她过去’、‘想吃东西就坐在她面前扒拉自己嘴巴子’等训练人类的指令,马上就能牧人的样子。
如今沃勒的伤也好了,只是剃掉的毛发还没完全长齐,所以穿着个蹩脚的花马甲,穿梭在丛林中,像个花里胡哨的怪物。
自由自在地在风吹树枝枯叶和松针,一直簌簌响个不停的森林里流浪够了,林雪君才和托娅带着三条大狗回家。
送赤兔狗回守林人小屋后,托娅和林雪君一起坐在小屋的路灶边,陪赤兔狗的主人王老汉聊天闲谈。
林雪君将从小松鼠的树屋中换来的山核桃送给王老汉,换来一把松子,一边嗑一边喝奶茶。
屋外寒风呼啸,建在树木中的小屋不时被后面的树枝拍打,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但奇怪的是,置身在大自然的噪音中,人不仅不会觉得
吵闹,反而觉得整个世界格外地静。
王老汉蹲坐在路灶边的小马扎上,一边摸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两个充满生气的年轻人聊天。
以往冷清清的屋子,难得地热闹起来,他脸上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容,直到送走她们才收敛。
从山坡上下山时,天已经黑了,托娅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跟着后面的林雪君忽然拉住托娅肩膀,示意她关掉手电筒。
“啪”“啪”声响后,两把手电筒光倏地消失,两个人瞬间站在黑暗中,四周一下变得模糊。
林雪君拍拍托娅的肩膀,抬手前指。
托娅有些不解她的意思,目光从身周影影绰绰的树影上转向林雪君手指的方向,忽地,她瞳孔收缩,后背耸起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都被这瞬间看到的景象刺激得兴奋起来。
下方黑暗中,房舍参差的驻地里,亮起一盏又一盏小灯。那些方方正正的窗口被昏黄的灯光点亮,偶有人走过窗口,留下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剪影。
四周的风声好像忽然停了,两个姑娘站在黑暗的山坡上,俯瞰炊烟与灯火。
……
在两天的安静等待中,林雪君闲逛过了驻地四周所有因为忙碌,她一直未能走至的地方。
吃掉了阿木古楞两个冻柿子,嗑光了塔米尔囤的瓜子,用掉了托娅最后一点蛤蜊油,擓净了大队长小半罐都柿果酱……终于还是到了要走的时候。
上车饺子下车面,萨仁阿妈等人聚在大食堂里,提前一天包好了饺子,第二天林雪君出发前,蘸着醋,连吃了二十几个。
塔米尔、阿木古楞和托娅几人非要跟去火车站送林雪君,大队长只得派赵得胜赶着马车带着孩子们出发。
乌力吉大哥、胡其图阿爸和翠姐等人丢下手里的活,亲自送她上马车,站在驻地口一直呼喊着让她过完年快些回来,快些回来。
大队长肃着面孔,一直目送林雪君坐在马车上消失于漫漫草原,才折返。
从驻地门口到他家小院,短短的一段路走过,仿佛消耗掉了他的活力和生气,踏进院子时,王小磊前所未有地沉默。
……
在场部取到车票,社长亲自送她坐上去往海拉尔的马车,并再次将送别专员小刘推上了林雪君的马车。
秘书小刘这次也买了许多东西,不比上次送林雪松离开时的礼品少。
“这么多,我可怎么拿啊。”林雪君看着一马车的东西,直犯愁。
她自己就带得够多了,小刘又给准备这老些,她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拿不了啊。
“我们送你上火车,下车的时候让列车员帮你拿一下。总之请随行的同志帮把手,咱们走到哪儿还能缺了热心帮忙的好同志吗?”小刘笑着裹紧了围巾,路上一个劲儿地问林雪君什么时候回来,又问几号的回程车票。
林雪君粗估了下日子,小刘当即表示会带人到海拉尔车站接她。
“我可能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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