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一时半会都不敢吭声。

在一片寂静中,李云舒捏紧拳头,眯着眼,喉咙发出刺耳的笑声:

“我没有骗她,没有骗她!嫁给江映比裴述好一万倍!”

她不想当一品夫人吗,李云舒心里纳闷。

丫鬟看着满头阴霾的小姐,不记得从那一日开始,小姐突然逢人就夸江翰林,神色却不见欢喜,最严重时眼泪稀里哗啦流个不止。

事已至此,谁又能欢喜得起来,江大人两年前考入翰林院,走的是公认的升官快车道,但那又如何,一辈子熬不出头的大有人在,哪比得上侯府金尊玉贵,百岁无忧。

不知为何老爷偏看中了江大人这个女婿,没法劝说老爷,只能用心安抚小姐,哪怕违心还是极力圆回来。

“小姐,江翰林当然比裴公子好,江翰林得老爷还有诸位大人提携,今后一定不比裴公子差。”

丫鬟拍着李云舒的背,不停劝慰,表面平静心中却瑟瑟难安,心尖打着颤道:

“小姐不要看江家不如裴家,十几年、几十年后的事谁知道呢!”

这些日子,她们快被小姐逼疯了。

李云舒翻了个白眼,推开丫鬟。

“这还用你说?”

李云舒想不到她会重新活过来,回到嫁人之前。

江映终有一日会位极人臣,先前许多看起来比他更有优势的人后来反而都不如他,更不用说裴述。

这是真的,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位居宰执,身边无妻无妾、无儿无女,寂寥清寒如孤松立于群峰之巅,无人知晓他为何如此,坊间传言他爱妻早逝,情深如他一辈子怀念发妻,再不另娶。

爱妻早逝......李云舒回想上一世听来的谣言,齿间泄出一丝冷笑。

上一世她嫁给江映,陆千景嫁了裴述,她们两人的婚姻都不见得美满。

她和江映自不必说,不是她嫌贫爱富看不上江家贫寒,而是江映容不下她。

江映面冷心狠,像永远照不到日光的毒草,阴冷冰凉,内心阴暗扭曲,跟他在一处永远是沉闷窒息的威压。

这样一个人,万事万物皆不入心,若还说他在世上有点什么牵挂,那就是他的心上人杜怀月,就连拼命升官,都是为了护那人安然无虞。

想起杜怀月李云舒脸白了一下,她用手捂住眼睛,天知道江映这种疯子也会喜欢人。沉稳如他,官场上半分不会行差踏错,竟然也能为一个人疯到死生不计。

他们新婚那日,满目皆是喜庆热闹的红色,一对龙凤红烛燃了整夜,散发的却是冷冷清光,照得婚房都似覆上寒霜。

江映没有现身,婢女慌张来报,姑爷收到杜怀月的手书,现已不在府中。

她等了一夜,第二天江映回来,身上婚服早换成常穿的灰蓝儒衫,一团暖洋洋的喜气被他冲得干净。

他眼底浓重一圈青黑,活死人般坐在那喝闷酒,谁劝都不搭理,可笑的是看着他碎玉一样的侧脸,她的心跟着闷痛,一瞬间思绪凌乱,忘了曾受过的羞辱。

此前江映推三阻四不愿娶她,京城不少人笑她恨嫁。

神智回笼,她再无法忍受,私下里找到杜怀月,斥她好歹出身名门,怎的如此不知羞耻,在人家新婚之夜抢占别人丈夫,还有何脸面存世。

杜怀月没反驳,只用一双讥诮的眼看人,冷不丁地,李云舒出了一身冷汗。

她前脚刚走,杜怀月就中了剧毒,口吐黑血,药石无效。

彼时杜家早已势微,杜怀月就算死掉也不过病死个官家小姐,不算大事。

杜怀月的贴身丫鬟急匆匆去请郎中,碰巧被监视京城的羽林卫瞧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映,羽林卫统领冲出官署直奔杜府,乃至宫中的帝王也被惊动,震怒之下召集天下名医入京为杜怀月医治。

李云舒慌了,她在心里祈祷杜怀月千万不要出事,可又觉得荒诞,杜氏中毒与她何干?

杜怀月没有死,她劫后余生,利刃纷纷指向李云舒,那是她第一次面见天颜,皇帝眼中闪着怒火。

她却抱着一丝侥幸,她是江映明媒正娶的妻子,江映在皇帝面前有几分分量,若他能出面保她......

“陛下要处置罪人,臣不敢偏私。”

几乎是瞬间,眼前地动山摇,当她醒来,眼睛涩疼得快要睁不开,身下有轻微的晃动,她猛然清醒,发现自己斜躺在马车里。

这是哪?

侍女哭着解释,是她父亲舍去官职才保下她一条小命,其余的皇帝交予江映自行处置。江映没有休妻,他换了一种更加漫长阴毒的手段折磨她,他把她送回江家老宅,命她在佛堂代发修行。

佛堂,不过几载,她就被折磨得精神恍惚,脸上沟壑纵深,俨然白发苍苍的老妪。直到十几年后,她父亲病重,她才被放回京城。

在京城,她没有见到江映,那人似是不会再见她,对她的唯一表态是命人把她安置在一座废弃多年的院落。

她重新见到了陆千景。

她对陆千景没太多印象,只知道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好不容易找回来,没在家中住上几日又嫁了裴述。

当年她为了这事大闹了几场,可惜无力回天。

听人说起妹妹的近况,她不禁笑了,脸上肌肉抽搐,陌生的快意酣畅淋漓,她才意识到自己许多年没开怀笑过。

陆千景嫁了侯府又如何,照样成了京城笑话,比起她好不到哪去。

几个从前的密友来看她,说起京城趣闻,其中就有平成侯府的奇事。

裴述很讨厌她的妻子,夫妻成婚后不久裴述就不再进她院子,现在更是相看两厌到分府而居。

因此,这么多年过去,侯爷膝下尚没有子嗣。

一直沉默着的李云舒突然来了兴致。

侯爷不喜陆千景不与她生孩子,也没有别的妾室?

好友蹙眉,叹息着问她:“云舒,你难道不知平成侯心中念着的是谁,侯爷不仅不念着妻子,这么些年就是妾室也没纳一个。”

李云舒的心一痛,真的是因为她吗?

后来,好友举办春宴,邀请诸多世家赴宴,平成侯夫妇也在其列。

庭院春深,繁花星点,她孤身在树下望着不远处嬉闹的人群,陆千景和裴述就好像两个陌生人,在外人面前都不肯多扮演一刻恩爱夫妻。

忽地眼前一暗,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裴述眸中浸满泪光,静静地看着她,那场景柔和得像一场梦境。

他知她的委屈,她也知他这么多年的不易。

......

李云舒抹净眼泪,既然裴述不喜欢陆千景,与其遗憾终生痛苦终生,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纠正这个错误。

可她不能先开这个口,李家诗礼传家,男不复婚女不二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陆千景时她都不好意思打明牌告诉母亲她想嫁给裴述,何况事已至此。

换亲只能让陆千景开口。

她掰开了揉碎告诉陆千景侯府的日子有多可怕,想让她知难而退,陆千景一点也没听进去。

明知前路有火坑却还要闭着眼往下跳的焦灼,比未知时痛苦千万倍,她不能再一次身陷泥沼。

沉郁多日,她忽然想到,她还有裴述,至少裴述真心喜欢她。

“来人,备车,我要去见裴述。”

*

平成侯府好事将近,府里挂上红绸红缎,在日光下闪着炫目的光泽。

裴大公子的屋里门窗紧闭,挂上厚重的帘子,不见天日,仿佛这样就感觉不到时间流逝,而周遭一切都在提醒裴述婚期将近。

裴述焦躁了十多天,他不想成婚。

不,是不能与陆千景成亲,所有人都被那个女人的表象迷惑,除了他没人知道那女子目无纲常,善妒、狭隘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好处。

想是上苍都同情他活得不顺,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些天,他不敢入睡,一闭上眼浮现的就是陆千景狐狸般尖刻的嘴脸。

他不过纳了一个妾室。

壮着胆子先把妾室安置在前厅,他入了陆千景住的正院。

推门进屋,窗下女人低头看着账本,他只看得到她高耸堆叠的云髻,髻上单插支步摇,大珠叠着小珠垂在额边,随着呼吸小幅度摇晃。

女人抬头,肤白唇红,嘴角挂着淡笑,看得出她心情不错。

“我新纳了个妾室。”

陆千景没有生气,仍旧笑着:“好啊,姨娘的月银每月五两银子,夫君是打算走公中的账还是我们自己的账。”

裴述浑身僵硬,但凡他有别的法子,这个屈辱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侯府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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