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溪陵倒在地上后,还有无数人慌张地往这个方向逃离。她只能保持卧在地上的姿势努力往墙边蹭。
地夜叉分不清杜溪陵这一声呼救的真假,一时慌张起来。陪护灵兽性情温和,从未被派去战斗过,此时它脑内一片空白,犹豫一瞬后,它决定听从杜溪陵的命令。
地夜叉虚影一闪,迅速穿过人群,移动到金明猴的背面,视线的盲区。
杜溪陵趁此机会抬头偷看,此时的地夜叉身上出现新的浮动标签。
【劈开】
地夜叉颤颤巍巍地出手,两只细长的手臂在身前空气中虚握。
很快,它的手臂无形地延长,在金明猴维持光球的间隙内,地夜叉的两只手臂瞄准后背伸出,向下劈开。
金明猴攻击欲望本就不强,后背更是完全不设防,这会儿被地夜叉一爪劈在后背,身体失去控制向边上一歪,露出了释放强光的中心——那颗光球。
地夜叉原本就不打算伤人,金明猴这一躲避正好顺了它的意,于是它顺势瞄准了金明猴释放的光球,向前又是一爪子。
“啪”的一声,像是灯泡熄灭,光球被撕裂开一个口子,接着彻底失衡,进而完全破碎。
医院安保人员已经不知从哪窜出来,七手八脚地钳住何树,厉声警告道:
“收回灵兽!”
“最后一次警告,这里是医院!”
“申请强制处理!”
到了此时,慌乱的人群终于撤走大半,架空层被隔出一大块鲜明的无人区。
电子警告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在人群散开的空旷大厅内回响:
“嘀——嘀——嘀——嘀——”
其他人趁势控制住金明猴,金明猴被锁住胳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
见此,何树神色一僵,失去了全身力气,像是漏了气的球,他终于妥协把灵兽收回。
何树被一圈安保人员包围在中间,看着绝望又无力。
这时,杜溪陵靠着墙,看到何树的嘴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没事吧?”
此时,一只人手从边上伸来,稳稳把她扶起。
杜溪陵于是曲着身子佯装虚弱,一回头看清楚扶她的人。
——是前几天在病房门口哭的中年人。
老徐扶起被挤到墙边的病患,下一刻对上了一双非人感极强的粉色义眼。
——是她。
老徐认得杜溪陵,她是唯一的幸存者,这几天刚醒来。
这个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兜兜转转总是遇到相同的那几个人。
地夜叉仍然是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它要跑回杜溪陵身边,路上的安保人员一把把地夜叉抓住,然后拖着地夜叉,对着杜溪陵的方向陪笑道:
“女士,实在不好意思,陪护灵兽不被允许主动攻击,医院这边需要地夜叉配合询问,您这边我们会另派人选陪护。”
地夜叉身材矮小,形似侏儒,被人高马大的安保人员抓着细瘦的手臂,这会儿几乎一只脚悬空,勉强支撑平衡。
地夜叉满眼框泪,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
它不要去询问啊!
杜溪陵早料到这情况,面上担忧道:“我让地夜叉去拦那只灵兽的,因为我被吓到了头很痛,要带走地夜叉的话,把我一起带走吧。”
地夜叉此时看杜溪陵的眼神水汪汪,像小狗。
这个人类真好啊!
安保人员撇了一眼地夜叉这不值钱的样子,心中嘀嘀咕咕,面上仍然带着笑容:“您放心,具体情况我们会调取监控。”
他又低声补充道:“按照规矩,只是走个流程。”
杜溪陵知道自己在监控里表现完美,必然挑不出地夜叉的错处。她看看地夜叉的表情,见它听了这话十分安心的样子,于是索性顺着安保人员的意,点点头放弃了。
“救救我儿子吧......”
杜溪陵重新望向何树,他高高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很快,杜溪陵就听不清楚下一句话了。
两人之间这个距离,一般来说是听不见的,但是好在机械义眼十分的人性化,在她凝视一秒后,自动在眼前呈现出字幕。
真方便啊!
何树在安保人员中间一声声地恳求,最后索性扑通跪下了。
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从诊室里出来,她带着手套掀开转移床上的白布,露出下面已经是青紫色的人脸,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远远的,杜溪陵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看到嘴一张一闭。
“何必如此呢?”
“在医院内违规使用灵兽,这是违法的,您做好准备承担后果吗?”
何树双手深深抓在头顶,狠狠扯着头发:
“救救他吧......”
“不是有治愈灵兽吗?你们不让治愈灵兽试一下吗?这不是草芥人命吗?连一点希望都不能给我留吗......”
“还是说......那个传言是真的?那只火光兽造成的伤口无法治愈?”
杜溪陵没想到偷听到一半,这事拐着弯绕到了她的身上。
如果火光兽的伤害无法治愈,那么她为什么还活着?
冯歆究竟是来调查还是......监视?
许医生原本蹲着身体听何树说话,听到此时却不得不厉声打断:
“何先生,请注意用词,谣言不可轻信。“
许医生又一顿:”治愈灵兽不是万能的,没办法起死回生。为什么不及时就诊呢?时间就是生命啊。”
何树停下了扯头发的手,愣愣地跪在原地。
为什么不及时就诊呢?
因为医药费太贵了。
灵兽造成的伤口不同于一般的伤势,街道诊所往往无法治愈,只有区医院级别才有权限治疗,医药费还相当高昂。
这实际上与灵兽分布相关,百年前,人类建造起高墙,从全大陆的环境变异中隔绝出八大城邦,此后人们在高墙内生活,星历后出生的孩子大多一辈子生活在城邦中,他们生活中几乎不会有野生灵兽出现。
何树还在撕扯自己的头发,医药费太贵,这些年他受了自己灵兽的伤都是熬一熬忍一忍过去的,还以为这次也是同样的伤口......
结果却导致他儿子死前承受这样的痛苦。
何树最后颤抖着请求:“他还是个孩子啊。”
后头赶来的几名医生站在一起,此时每人都微微倾身,轻声说:“节哀。”
何树闭上眼,一行热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淌。
这一头,杜溪陵忽然转头,面对老徐,一字一句十分诚恳:“节哀,抱歉。”
老徐年近六十,面容沧桑,他已经不再年轻。
原本他认出这姑娘后,心中百感交集,没想到得了对方一句道歉,那复杂的情绪也随之淡下不少:“没必要,没事的。”
你们都是受害者。
两人达到无声的默契,而后双双陷入沉默。
......
医院另一边,方才的许医生皱眉看着被抓来的可怜兮兮的地夜叉,问:
“这倒霉孩子又怎么了?”
安保人员把地夜叉放下,三言两句解释了情况。
“保护陪护对象,违规出手。”
“人家小孩还要给它担保。”
“过来走流程做询问。”
许医生摇摇头,啼笑皆非。
地夜叉眼睛亮晶晶,对着许医生说:“我遇到了天使。”
许医生:?
......
老徐与杜溪陵告别,这次他是来确认女儿徐明衣的死亡证明信息,此后亡者面容会保存上传至云端,达到一种特殊的生命延续。
这样的面容保存实际上是老徐从未接触过的,此次是因为星塔体恤受害者,统一组织,免去了相关费用和身份证明。
老徐走到走廊尽头,杜溪陵隔着一米亦步亦趋。
两人双双进了电梯,电梯到达一楼“滴”的一声轻响,老徐与杜溪陵又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三分钟后,老徐站在第69医院大门下,隔着五步距离站着杜溪陵。
看着这个孩子单薄孱弱的身影,老徐觉得杜溪陵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刮倒。他忍不住问:“你父母呢?怎么不来接你?”
杜溪陵眨眨眼说:“我打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
老徐又问:“你有住处吗?”
“暂时没有。”
杜溪陵仍然是那副表情,神色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她的身体大致恢复,脸上的绷带已经拆下,但是机械义眼仍然呈现出一种金属的冰冷质感。旁人看她,像是隔着一层膜,总是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绪。
“没有住处的话,来我家暂住吧。”老徐忽然说,他露出一个叹气似的笑:“就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你得跟她们挤挤。”
老徐的声音夹在第69医院门口此起彼伏的的鸣笛声、空轨声里,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杜溪陵有些走神,她跟着老徐只是出于某种直觉,没想到老徐真的说要收留她。
她把目光从遥远的空轨上收回来,轻声说:“要麻烦您了。”
老徐笑了笑,说不麻烦。他走在前面,杜溪陵这次隔着半步距离跟着。
她低头打开光屏,回复冯歆两小时以前的消息,说自己已经找到了住处,不必费心。
......
老徐和杜溪陵两人一路下行,先坐一段最便宜的空轨,然后换乘地上公交飞车。杜溪陵在高处时,可以抬头看到围绕内城弥漫着的浓雾,浓雾呈现尖锥状,牢牢笼罩着这整个内城,浓雾后什么都看不清,实在是太远了。
这样在城市里一转好几个路口,终于到了目的地,第69区139号道路。
她可以远远眺望到外城的尽头,灰色的金属高墙拱卫着城郊的高楼大厦,城外是灵兽活动的范围,城内则是人类群居地,杜溪陵有记忆以来泾渭分明,只有御兽师有能力出去城外,然后再全须全尾地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巷子,绕了两个弯,到了一个狭小的街区,眼前是相互挤压交错,层层叠叠的高层建筑。
杜溪陵对此接受良好,有屋檐就是好房子。
一个年轻人等在楼梯口坐着,百无聊赖地抱胸望天。他见老徐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的,竟然也不惊讶不询问,只是惊奇地侧目看向杜溪陵的义眼,接着便扭头上楼去。
年轻人、老徐和杜溪陵一路上到十三楼,沿着走廊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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