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前世
野萝将册子收起来，大咧咧躺了下去：“明天我们去薛府一趟。”
阿树被挤到一边，气得一骨碌站起：“老僧入定那么久，憋出来这一句，还踹我！明天起，我再和你说一句话我就是蠢猪！”
阿树撂下狠话，鼻孔哼着气，穿墙去了淇奥房间。
野萝眼睛骨碌碌一转，笑得缩成了一团。
天还泛着黑，野萝朦胧间听到握拳轻扣墙壁的声音，是从淇奥那边传来的。
淇奥不会这么无聊，想来是阿树了。
野萝施法说话，确保声音能到对面：“怎么，你有事找我？”
对面敲了两下，似乎再说“嗯嗯”。
“我已经醒了，你过来吧。”
尾音落下的同时，阿树穿墙而入，抿着嘴，目光闪躲，神情扭捏。
野萝好笑道：“今日没有随意进入女子房间，进步了呀。你不是不和我说话了嘛，这副样子，是有话要说？”
阿树施法在半空写下五个字：“帮我问个人。”
野萝抬手一挥，字渐渐模糊散去，她忍俊不禁：“问什么？不许再写字！你不说话我就不帮你了，我懒得跟你玩这套。”
阿树终于憋不住，脱口而出：“和我去红香楼问问竹三娘，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感觉和我前世有很大的关系！”
野萝笑得眼睛都弯了：“昨晚撂下狠话，这么快就忘啦，果然有求于人就是不一样，好吧，本来也答应了你，那就帮你问问呗，小——蠢——猪！”
掐指一算，他在白杨林过了十八九年，看过许多鬼魂为了执念面目全非，而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过往，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漫无目的数着金轮落了几次，观察月亮阴晴圆缺、四季更迭。
纵然那种生活舒服惬意，他还是很孤独，他不明白是谁困住了他，记忆为何缺失，这些疑问浮上心头，下一瞬又消散。
算了，知道又有何用。
还不如不知道。
可现在，零散的记忆闪过脑海，他突然开始好奇自己从前如何，竟然想拼凑出自己的前世。
阿树傲娇地偏过头，站到一边意图和野萝保持些距离，以此表明自己还有骨气：“我那叫不记仇！这是美德！”
说完转头和野萝四目相对，下一瞬都忍不住笑了。
野萝说：“你先过去吧，冬日苦寒，这会百姓们还睡着呢，今日寻时机，我带你去。”
阿树点点头飘走了，野萝似乎听到了很轻的一句“多谢”。
金轮渐渐爬上山头，外面人们已经开始活动，野萝径直来到淇奥房间，发现门开着，里面没人。
走到栏杆处，见淇奥坐在一楼和云岚的师兄说着话。
云岚的师兄边比划边说，慷慨激昂，看起来很兴奋，淇奥坐在一旁稍显局促，还有一个小师弟一手撑头，昏昏欲睡。
野萝下到楼梯口时，云岚带着另一个小师弟从外面进来，笑着对她打了招呼。小师弟两手拿着一个纸包，用手肘碰了碰云岚，和野萝目光接触时，脸一红低下了头，慢吞吞走向师兄所在。
云岚接过纸包笑了笑，朝野萝走来：“妹妹还未用餐吧，这是流光县有名的千层酥，尝尝。”她不容拒绝地放到野萝手里，贴着野萝耳朵小声说，“我在南街打探时见云途小师弟正买呢，他脸薄，非要我给你，小孩没别的心思，就是表达一下善意，你可不要拒绝啊。”
野萝忍俊不禁，接过千层酥，道：“相逢是缘，今早我请客，你们都多吃点。”
野萝点了不少的菜，又去了后厨一趟，才和云岚一起坐了下来。
云岚有些不好意思：“妹妹，你这……”
野萝爽快道：“大家查这事劳心费神的，吃好点呗。”
阿树飘到她后面，瞪着一双眼睛：“你哪儿来的银子？”
野萝用传音术道：“我都跑人间这么多年，还能没有银子？官府老搞悬赏，这伪装人除个鬼什么的，可不就能赚些银子？”
阿树竖起大拇指：“高。”
野萝取出切好的千层酥分给大家：“都尝尝，云途请的，我刚去切时吃了点碎末，还真挺好吃。”
云途暗暗拍了拍腿：怎么就没想到多买一些，分给大家一起吃呢！
云时接过一块，闭着眼睛往嘴里送，云河也不讲了，接过后和着水吃。
淇奥松了口气：野萝姑娘来救他了。
事情是这样的，淇奥早早地下了楼，昨夜没见鬼婴巡街，不知有没有婴儿或者大人再遇害，他准备先各处找找线索。
谁知下来碰见云河正喝完一小坛酒，将空坛子给小二，还低声嘱咐了什么。
想是门派禁酒，这下被淇奥撞了个正着，脸上挂不住，又怕淇奥说出去，拉着淇奥不让走，非要淇奥保证守口如瓶。
当时淇奥说了一句：“可他们会闻着酒味啊。”
云河毫不在意的说：“那不是问题，我吃个清香丸，什么怪味都散了。”
云河说自己昨晚一直在外面转，昨夜倒是平静，什么都没发生。又问了淇奥是何处的人，有没有遇过什么难捉的妖。寒暄了几句，似是聊得相投，便开始讲自己的经历，一桩桩一件件从出生开始讲，讲了快两个时辰。
淇奥不好打断，耐心听他讲着，内心又有些焦灼，只觉云河一时半刻停不下来，阿树坐在一边听得入味，他正苦恼该怎么说，就见野萝来了。
一行人这才互相介绍了名字。
云时吃完擦了擦嘴，瞥了云途一眼：“晚上不跟着出去，白天也不敢独行，现在买千层酥又敢了？正事就没见你积极，之前捉妖吧，让你守着妖，我们去捉它的同伴，结果那妖嘶吼了一声，你就吓得跑了，费一番功夫全白干。这趟出来依然躲在师姐师兄背后，你这样，怎么捉妖，怎么保护百姓？”
云途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好的，你翻什么旧账啊！”
云岚赶紧打圆场：“少说点，那事已经过去了，云途还小，总需要成长的时间。”
“我知道他才十三，但捉妖本就不易，他如果一直这样，现在有师姐和师兄保护，但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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