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三日。

“殿下。”

随着房门被轻声扣响,一个玄衣男子缓步进来,视线始终朝下,恭谨的对着宋毓容行礼。

男子身形挺拔长发束利落束起,看起来倒像个少年人,抬头却见脸上戴着面具,就在面具遮挡下大片狰狞的伤疤蔓延到白皙的脖颈处,看起来颇为骇人。

宋毓容却对此毫不畏惧,抬手扶起面前跪下的少年,“扶风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闻言地上跪着的扶风却还是低着头,脊背弯得恭谨而虔诚,“殿下是天下人之主,对扶风又有再造之恩,扶风面容丑陋不敢脏了殿下的眼睛。”

其实少年但看身形轮廓非但不丑甚至是难得的俊秀公子,可偏脸上这疤痕太过夸张。

扶风是当年宋毓容一家还在潜龙之地时救下的,此前宋毓容因体质原因被养在乡下她阿父也在外任职,年节前特意返乡见阿母弟弟,刚巧回家路上在抢劫的山匪手里把他救了下来。

可惜晚了一步,山匪恼羞成怒放了一把大火,火中扶风的脸被毁,自此只能以面具示人,甚至就连性格都变得孤僻远人。

思及此宋毓容心里不忍,他们自小便是姐弟一般,抬手安慰的拍在少年肩膀上,虽知只是聊胜于无但还是出口劝慰:“前段时间我寻到一位名医,待你返京我让他给你好好瞧瞧脸,说不定还能治好。”

扶风乖顺的应声,而后自怀中取出书信,“这是当日宁小姐走失前您让下属记录的每日行踪,宁小除了赶路以外甚少和旁人交谈,也不曾有过其他书信。”

当日宋毓容送走宁婉舒时特意选了扶风相随护佑,为的就是暗中探查。

宁婉舒此人宋毓容信得过,但是毕竟是个小姑娘,容易被人蛊惑,万一她与背后的人联手,那局面就更不利了。

宋毓容扫了两眼便眉头轻皱,随着往下逐渐神色紧张,这宁婉舒一日日除了担忧家人以外确实是不曾有过其他行动,所以这次是被人掳走了。

沉思半晌宋毓容才叹了口气把书信搁在桌上,“宁小姐至今下落不明实在是让我忧心,扶风你派出去的人手没有其他收获吗?”

扶风摇了摇头,轻声道;“扶风谨记殿下当日所命,一直亲身在宁小姐左右,只是数日前刚到殷城宁小姐说担心宁太守安危,要去太守府外打探消息。”

“但当时卑职与其他三名护卫一同在两步外看着,不过几辆马车经过再看人就已经不见。”

扶风说完就再跪在地上请罪,“是卑职以为一路顺利就放松警惕,请公主责罚。”

宋毓容连忙伸手扶人,这件事还是怪她想的简单了,原以为提前让人把宁小姐暗中送回去就不会被发现,谁知道背后的人就连她与顾大人都敢动,更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小姐。

“这件事不怪你,都是本宫思虑不周。”宋毓容又拿起桌上的书信,神色认真道:“除了这些你这几日还有什么线索吗?”

“卑职这几日将殷城里面搜寻一遍,没找到宁小姐的踪迹,只在当时疑似抓走宁小姐的马车后捡到了这个。”

看着少年递过来的一条束带,宋毓容小心结果仔细的端详。

皮质束带边缘不少磨损,显然不是个新东西,最中间还挂着几枚小小的狼牙,最下面挂着各色流苏。

游牧民族最喜欢以兽牙做装饰,彰显自己的力量和胆魄,宋毓容蹙起眉,“这是部族的发饰。”

“卑职暗中留心数日,殷城中如今异族之人颇多,而且多数是汉人打扮,他们还三三两两聚集,看起来到像是有什么谋划。”

“你先下去吧。”

宋毓容捏着掌心的束带,神色幽暗。

她昨日就自那日船上的歹人口中得到消息,那伙人一开始不畏刑法,还是顾钦手下几次试图将人扔下船又在将要窒息时把人拽上来,几次下来才松了口。

那几人口径一致,都说是奉自家可汗之令。最初不信,还是等这几人神志不清时梦呓说出鲜卑语这才让宋毓容勉强相信。

之前的这些证据加上今天扶风告诉她的这些,宋毓容原本对这件事的怀疑逐渐加强,难道宁家真的与部族勾结意图叛国?

宋毓容把束带狠狠往桌子上一扣,狼牙在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记得前世殷城大火是在不到一月时发生,当夜正是城中百姓聚集祈求将来的夏日雨水丰盈,祈祷今年收成的节日。

若是不能及时将背后元凶抓住,只怕到了那天城中还是难逃大祸。

现在宁婉舒却被劫走,宋毓容心里总是格外担忧,不知道是不是能赶在这祸事发生前解决。

她深吸口气阖上眼,眼前仿佛就是百姓们血流满城。

难道今生也会重蹈覆辙吗?

……

“可汗这小丫头看起来不像个有用的,一连几天都不说话,除了吃就是睡,现在城里管的严,我们带着她行动不方便啊!”

“是啊可汗,我们不如的把她杀了,反正也不过是个女子,宁家不会真的因为她和我们撕破脸的,就算是他们欺骗我们给的教训!”

面对接二连三的劝告,几个大汉中间被称作可汗的年轻男人却是没答应,只自腰间抽出匕首。

随着蹭一声利刃出鞘,被他反手狠狠钉在桌上,结实的黄梨木桌板就被硬生生刺了个对穿的洞,这几人才噤了声。

“本汗说过这个女人不能杀。”年轻男人的视线冷冷扫过众人,最后定在最开始叫嚣要杀宁婉舒的人身上。

“拔列齐你是对本可汗的话有意见?”男人看向他的目光锐利又冷冽,就像野兽盯着胆敢忤逆自己的猎物,时时刻刻等着给对方致命一击。

“不……不敢……”拔列齐诺诺不敢言,只垂下头视线时不时扫过身边的另一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形不似周围几人魁梧健硕,甚至显得有些矮小,但看起来倒是在几人中颇得尊敬,几个汉子被训斥后都下意识朝他求助的看。

白衣男子往前走了一步,单手扣在胸前对着可汗行了部族以示恭敬的礼。

“可汗,拔列也是为您着想,毕竟这几日我们数次向宁家求和,但宁家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放任他们的小姐落在我们手上不闻不问,这不是料定我们受他们胁迫不敢动手。”

“我们的草原肥沃辽阔,若不是这两年旱情不断,我们也不会落到要看这些汉人眼色的地步,毕竟您才是这草原的主人。”

见可汗脸色明显不虞,白衣男子才继续火上浇油:“您虽然年轻,但也是我们草原上最健壮的男子,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汉人就该收到惩罚。”

“胡烈。”

原以为这番话已经可以轻松让年轻气盛的可汗对汉人气得入骨,却不想那个草原中搏杀长大的汉子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可汗一把将面前的匕首拔出,下一秒刀锋划开血肉的声音就传来。

“啊啊——”胡烈的手被从中间划开,甚至指骨之间连着的覆膜都被刀刃挑开,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直接跌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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