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不知泻了几次火,直至累晕,也没等来救兵。
好在她再次醒来,已经离开了魔窟,躺在满是药香的床上。睁眼便看见仵作大武给她放血。
而隔壁矮榻上,躺着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李昭宴。
“令史先生。咳咳……”宋颜口干舌燥,开口便咳嗽。
大武二话不说,直接拿了个尖嘴竹筒,往她嘴里灌黑乎乎的不明液体。
宋颜非常配合,艰难咽下混着铁锈味和中药味的汁液。喝完有些反胃,但喉咙舒服许多。她不便起身,便微微一笑,感激道,“多谢先生!”
大武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信任我,不怕我灌的是毒药?”
“医者仁心,先生不会对病患下手。”
“我分明是仵作,何必假惺惺抬举我?”
“仵作不畏魑魅魍魉,勇为死者言,甘受流言苦,这是很高尚的职业。我不认为仵作比医者低贱,何来的抬举之说?”
“说得好听,那你为何不叫我仵作,而要惺惺作态称我为医者?”大武的语气仍旧不好,但眼里的冷漠已经少了几分。
“称您为医者,一来是因为您的医术同样了得。二来是因为,仵作也是医者,只不过医的是死人和人心。让死人开口,亦是妙手回春,让真相大白,便是治愈人心。如此说来,仵作怎么不算医者呢?”
“说得好!”赵无名掀开门帘,端着一碗药进来。
他未着官服,脸上还有炭灰掠过的痕迹,高高在上的感觉褪去不少。
但宋颜还是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朝赵无名颔首致谢,“多谢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赵无名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碗,快步走到床边,下意识想扶宋颜躺下。伸出手才惊觉不妥,连忙将手拐了个弯,拿过桌上的药碗,递到宋颜面前,“不必谢我,是大武这药救了你。来,再喝一碗。”
宋颜一只手被割腕,另一只手撑着床保持身体稳定,没有多余的手端药,便下意识凑过脸去,皱着鼻子,慢吞吞地把血腥味浓重的药喝完。
抬眼欲道谢,才发现赵无名神色尴尬,耳根泛红。四目相对,气氛骤然变得奇怪。
宋颜慌忙别开眼,转头向大武致谢,“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不过她心里清楚,若不是赵无名授意,她和李昭宴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大武不会平白无故救他们。
而且此处僻静,不像诊堂,看布局倒像是炼药的地方。
“要谢就谢躺着的这位吧。”大武对着宋颜的手腕认真放血,头也不抬地说,“你中了情人蛊,若不是他自愿将蛊虫引到身上,你就纵欲而亡了。”
“什么?我中的不是承恩香吗?”宋颜满脸疑惑,随后一脸担忧地望向李昭宴,“他情况怎样?也会……”纵欲而亡吗?
最后几个字,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她说不出口。
“放心,他……影响不大。”大武面色古怪,幽幽开口: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除了承恩香,你还中了苗疆情人蛊。此刻蛊虫虽已移到他身上,但承恩香之力已被蛊虫催化到极致。我暂时先用放血疗法压制承恩香。”
“情人蛊?”宋颜心底咯噔一下。
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东西,定是王守一的手笔。
她突然想起,在百花楼房中,与王守一周旋时,后颈处蔓延开来的异样。她还以为,全身有虫子在爬的感觉,只是承恩香的作用。如今想来,那虫子便是情人蛊了。
“嗯。情人蛊有两只,一雄一雌。中蛊的男女互相吸引,日日沉溺鱼水之欢。雄蛊对寄主有益无害,不仅能助其掌控雌蛊寄主,还能助其重振雄风。而雌蛊性淫,为欲望屈从雄蛊,若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四处求欢。”
大武一边说,一边将沾着黑血的小刀扔入满是血水的盆中,将纱布覆在渗出暗红血液的纤细手腕上,不紧不慢地替宋颜包扎伤口,“若想解除雌蛊,只能用雄蛊将其引出。或者将雌蛊引到下一个受害人身上。”
“我中的是雌蛊对吧?”宋颜面色平静,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幸的事实,笃定道,“是王守一下的手吧?雄蛊在他身上?”
大武没有回答,默默收拾药箱,给赵无名递了一个眼神。
“嗯……”赵无名接过话茬,欲言又止。
宋颜看赵无名这副心虚的模样,顿时有了底气。
是啊,在赵无名看来,她和李昭宴是因为协助查案,暗中盯着王守一,才遭此大祸的。就算他俩跟王守一有旧怨,他们也算间接帮赵无名抓住要犯,她何不硬气些?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既如此,何不将雌蛊引到王守一身上,反而让我弟弟受这份苦呢?”宋颜说着,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她的底气又弱了下去,“难道,王守一死了?”
“嗯。”赵无名一脸正色,眼神复杂地看着宋颜。
宋颜的心沉到谷底。
她捅刀之时,确实是往死里捅的。当时想的是,捅死这个死变态才有活路,她是在正当防卫。一时忘了,这个朝代的律法,对女子要严苛得多。如今王守一死了,她会不会被追责?就算她能逃过牢狱之灾,情人蛊怎么办?
断不能让李昭宴替她受过。其他事暂且搁一边,先解决情人蛊的事情吧。
“那么,烦请先生将雌蛊转回我身上来。”宋颜看向矮塌,郑重道,“我不能让别人替我受过。”
大武依旧沉默。
“那就,转到我身上来吧。”赵无名淡淡道。
这时大武倒是开口了,“赵大人,您可要想好,虽然您阳气充足能克制雌蛊,但雌蛊的阴气太盛,会影响您的阳刚之气。”
赵无名略一迟疑,便郑重点头,“嗯,来吧。”
“您可想好了?长公主就您一个儿子,若影响子嗣……”
“啊?!雌蛊对男人影响这么大吗?会……不举?”
宋颜倒不是为赵无名担心,因为她压根没想过要让赵无名替她承担蛊虫之苦。但此刻蛊虫在李昭宴体内已有一段时间,她非常担心李昭宴的男性健康。
“咳咳。”赵无名没料到从宋颜口中听到如此不雅的两个字,一时呛得脸红脖子粗。
当然,他也被这两个字震住了,心底生出一丝怯意。
事关男人尊严,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会。”大武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赵无名,想从他脸上看到退缩。
不料赵无名只露出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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