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晏醴不知怎的,千想万想怎么都想不出讨好霍斟的法子来,净一味的发呆失神。偏偏脑子里全是他,挥之不去。
滁州城是有些异容的,只下了一场雪后就止息了。近几日暖阳高照,薄薄铺散在地上、屋檐的雪,盐粒似的融化掉了,滴下几颗仙人泪来。
到了岁末,年味儿愈加浓墨重彩,大街小巷的卖起了锦鲤灯和山雀灯。
这是滁州城的习俗,因着淮阳河和横亘山,依山傍水的滁州以盛产各类色彩斑斓的锦鲤和山雀闻名中原。
这里的人们格外稀罕这两种物什,凡是逢年过节,沿河一趟皆是各色提灯、河灯,换着花样夺人眼球。然而孩童们最爱的依然是锦鲤灯和山雀灯,因那是他们惯常的玩伴。
除了赛灯,滁州尤其钟爱赛舟,倒不是竞技哪家船只划的快,而是比较哪只小舟装点得格外新颖脱俗。
人们会在小舟上装点花灯,描绘彩画,或雕镂纹样,百余只舟从淮阳河飘荡过,将滁州城从东穿梭到西,竞相展示自家别样风情的小舟。
岸上的人尽管向钟爱的花舟里扔彩球,一夜过后,端看哪家的花舟里有最多的彩球,便可得到绫杳阁的春日酒。
绫杳阁的春日酒,岁岁皆不相同,是阁主亲身酿酒,全凭心意,正因如此,每岁仅酿这一坛,千金难求,是比天仙醉更难得的神品美酒。
岁除这日很快到了,待今夜洪淮斌赴了知州大人的新岁筵席后,南阳军明日就会开拔。
这是晏醴最后的机会了。
从寅时还未睁眼,晏醴就被沈青羊拉起来挂彩贴帘。
年关底下,齐钰和沈青羊一直很忙,是以拖到今日才开始收拾家里,争取多添些节日的气氛。
小九的安康成了齐家今岁尤为重要的大事,因此沈青羊提出要在家中大肆除旧迎新,她和齐钰从天没亮就开始打扫,家中本也没多大的地儿,打扫起来不费事,待窗明几净了却还不肯满足,擦了一遍又一遍,土坡地都要被扫出个大坑来。
晏醴连连制止沈青羊继续打扫:“青羊姊姊啊,你再扫下去咱家的土地可要陷三丈深了,我真是怕哪日洪涝先把咱们这屋子给淹了!”
齐钰也温柔笑着,从沈青羊手中拿过扫帚,直言:“娘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看得出沈青羊今日很开心,虽还穿着晏醴初见她时那件浅青色小袄和襦裙,面上却焕然一新,简直像个新生的人了。
前几日晏醴就与沈青羊和齐钰言明她要离开之事,都是历经过风浪的大人了,他们当然知道聚散离别是常事的道理,然而沈青羊依旧抑制不住不舍之情,这几日常常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对于晏醴的离开,虽然不舍,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只一定要与晏醴吃一顿送行饭。
沈青羊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似的让晏醴等一等,她则飞步跑进了里屋,出来时手中端一锦缎包袱。
她递给晏醴,面上颇小有自得,两个梨涡旋在唇角。
笑道:“这新衣我早就买好了,本想明日送你作新岁礼物,没想你今夜便要走了,倒也无妨,快去试试!新岁穿新衣,讨个好彩头!”
抚摸着这锦缎包裹的顺滑柔软,便知这件新衣品貌不凡。
晏醴打开包袱一瞧,抖搂开这衣物的全貌,是一件茶色罗琦信期绣锦袍,里衬填充的也很厚实,在滁州城的冬季准可只穿这一件也冻不着了。
那锦缎柔软,绣法精妙如出云腾雾,穿在身上,好像滑润的溪水流淌过身体上下。
这件锦袍一定花了沈青羊和齐钰不少的积蓄,他们却绝口不提,这令她深感不安。
晏醴小心翼翼换上新衣,用指尖捻着铺平开裙角细碎的褶皱,她转了个圈,看着那飘逸飞扬的裙摆极是出尘漂亮,却颇不自在。
她头一次穿这样大摆幅的罗裙,因着从前她的身份是不配的,后来得了自由身,平时穿这样的裙子也不好干活,她也没有场合就是了。
出屋一亮相,沈青羊迎将上来。
“这是谁啊?这不是我的晏醴妹妹吗!好似九天仙女呢!”沈青羊在她周身转了几圈,径直挽起她的臂,与她共舞。
沈青羊夸的晏醴如九天仙女,她实在招架不住。
齐钰也添油加醋,背起手来对沈青羊道:“是呢,阿醴姑娘都好看到让青羊起舞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她跳舞呢。”
沈青羊脚上舞步不停,侧过头对晏醴悄悄道:“他又吃闲醋啦!”
晏醴掩嘴轻笑,见齐钰醋归醋,却并不恼,只看着沈青羊舞得开怀,他的嘴角也更上扬几分。
此刻,那个熟悉的面孔又浮上她思绪,若是霍斟,定不会像齐钰这般宽容有礼!他只看着是个正直又英武的将军,实际上,小气得紧!说的不合意要恼她,偿得不对症也要恼她,时时要人哄着。
晏醴决定不扫他们兴,把沈青羊的手偷偷递给了齐钰。
等沈青羊转过头时,已经被环在齐钰身前了。二人不忍相对而笑。
晏醴本想推辞这件贵重衣物,沈青羊却只让她安心穿着,是她做阿姊的一点心意,并且,多亏了她,才有了小九的今日。
虽然晏醴从未想着挟恩图报,她帮小九更像是在帮自己。她喜欢小九,喜欢沈青羊和齐钰一家人,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欲而帮他们。
当她看到小九能够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扒沙子一起偷吃糕点,一起逃课时,她很庆幸,也很幸福,她甚至没来由的羡慕,想起了心底里走丢了的小晏醴。
但是,此刻,她发现,她似乎不太善于接受别人的爱意,如果是做戏,她可以驾轻就熟,但若涉及到真情实感,她反而不知所措起来,变得犹疑、吞吐。
小九也有新衣服,晏醴替他换上。一家人在岁除的正午,吃了顿团圆饭,同时也权当晏醴的践行宴。
跨出齐家门槛时,她才觉那天夜里来投奔他们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仿佛只是昨天的事。
没有郑重的道别,这次分别只有小九落了泪,直到走到了巷口还能听见他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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