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麦收要到了,村里的粮食主要靠小麦,玉米和红薯,因此麦收是一年中关键的节点。在麦收前,周家丰就已经吆喝着村民要做准备,镰刀,木杈,麦绳,木锨等,该修理的修理,该磨快的磨快。麦场上的石碾子轴窝里点上油,架子也安好,场地上的浮土扫平,压实。

麦收就是“龙口夺食”,麦收成熟以后,抢收,抢打,抢晒,抢入库,就是靠一个“抢”!特别是这时,常有冰雹,大风,下雨等自然灾害发生,从开始那一刻就得提着一颗心。要不然一年辛苦就得白搭了。

因此,在麦收的前两天,周家丰专门开了个动员会,让全村人,无论是男女老少,都要参加抢收,当然了,像是周宇和穆熙这种要工作的人不用,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嫂子,这是早饭,吃完再干吧。”虽然两人要上班,但还是包揽了一家人的早饭。麦收时节,村民们天还不亮就要下地,趁凉快到地里割麦,等周宇和穆熙送饭的时候,那块地都已经割了一半了。

“行,快去上班吧,别误了事儿。”大嫂高桂英离地头最近,周宇便将篮子里的饭递了过去,一家人三十个定量的窝窝头,是混合着苜蓿,麸子,玉米面蒸的,粮食是老家人提前拿过去的,当然周宇也补贴了点,口感上可好了不少。除了窝窝头,还有一锅蔬菜汤,现在是夏天,蔬菜还是有的,就是没啥油水。

“您要不要山鸡,十斤粗粮就换!”周宇路上还想着去问问哪儿有点排骨啥的,好歹让家里人沾点油水,要不然这持续大半个月的高强度抢收,真是不好撑下来。没想到刚有点念头,就在离粮站不远的地方被拦下。

“十斤粗粮?这可贵了,谁不知道现在粮食金贵。”虽然想买,但周宇不想当冤大头。

“这可不贵,如今能找到肉的可不多……”那人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常满的声音:“我说六子,你可别忽悠周宇,他可是我兄弟。”

“吆,满哥,您瞧我这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吗?既然是朋友,那就给五斤吧。”见到常满,六子忽然转换了话头,价格直接降了一半。

“行,那就明天这个点过来,咱们直接换吧。”周宇觉得这个价格还挺合理,便答应了下来。

“这是今天早上刚杀的,您先拿去吃,我明天来拿粮食就是了。”六子倒是挺大方,从旁边的草丛里拿出个袋子,怪不得没听到声音,原来已经处理过了,还挺谨慎。

“不怕我不给啊?”既然可以提前拿,周宇也没客气,顺便调侃了一句。

“不怕,您不是跟常满哥一块吗?找不着您,我找满哥就行了。再说了,就是真不给,那也没关系,就当是孝敬哥了。”六子无所谓的说道。

周宇自然不会贪他的粮食,跟他说好具体的时间地点,明天来拿。两人说完以后,六子又跟常满聊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你认识他啊?”等六子离开,周宇和常满一起走进粮站。

“是,我俩从小一块长大,因为他在家排名第六,我们就经常叫他六子。现在这情况,他家也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只能自己到处找吃的。以前年纪小,经常有吃不饱饭的时候,我就给他分两口,时间久了,他就管我叫哥。

这不是咱们这边因为水库的事儿,情况稍微好点吗?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他就在县里和村里倒腾东西换粮食……”从常满的叙述中,周宇也大概勾勒出了六子的形象,既然知根知底,那交易起来也放心些。

村民们忙着麦收,而粮站的工作人员们也在忙着清理,毕竟麦收过后就是交粮了,仓库什么的都要整理好。

第二天,周宇将粮食拿给六子,叮嘱他要是再有山鸡,也可以再找他。六子自然欣然答应。他都去附近的村里看过了,庄稼长得比其它地方都要好,能换得粮食的概率自然大,更别提周宇还是粮站的工作人员了,这些都给了他换粮的底气。

“大哥,二哥,你们要不要去粮站当临时工?”临近交公粮的时间,每年粮站这时候都要招一批临时工,直到交公粮结束,今年也是如此。

周宇便主动询问周山和周海,要不要去当临时工?都是干体力活,但有补贴,中午下午管饭。以前两家关系尴尬,周山和周海也就不会主动凑上去,现在关系破冰,两人自然也有这个意思。

“我看还是二弟去吧,家里不能只靠爹一个人!”周山想了想,自己还是留下,帮忙交公粮,去当了临时工,难免顾不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还真是不放心。说定以后,便由周山跟着周宇去粮站。

“三哥,难道就没有我能干的活儿?”见周宇没提自己,只提了两位哥哥,周荷不得不站出来主动提醒。

“食堂里的人已经找好了,都是以前合作的老人,要不然就得去粮站扛大包,一个大包一百多斤,你能扛的动吗?”对这个妹妹,周宇无感,只是实事求是的说明情况。

“我还不到九十斤,自然是扛不动。就没其它轻快活计?比如做办公室的,或者给办公室打扫卫生?”周荷本想去食堂,这可是个有油水的差事,没想到却被人抢了先。她只想找个轻快活计干,可不想再在大太阳底下割小麦了,扎得慌。

“坐办公室?这些日子以来谁能天天坐办公室呢!我就是粮站的职工,还不是得下各个村。收粮的时候更是忙得要命,一个人当几个人使,哪来的轻快活儿?

再说了我们办公室也不需要外人去打扫,都是我们轮流值班相互打扫的。交公粮的时候,本身就够忙了,让外人进办公室,万一丢了什么东西,这谁能说的清……”

周宇将其中的事情跟周荷讲清楚,上班也不是一件轻轻松松的事情,见周荷仍不以为然,只能无奈说道:“再说了你的字写的怎么样?平常见到的字都会写吗?两位数,三位数的加减乘除会不会……”

“三哥,你这是故意在我面前显摆,谁不知道你初中毕业,我却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听着周宇扎心的话,周荷也收起先前的漫不经心,开始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故意显摆,事实就是这么回事,你不会,怎么去帮工?有机会也把握不住啊……”周宇可不是在一个十几岁的姑娘面前炫耀,但这就是现实。

“你不用管她,她被我们惯坏了,好好上班才是正经。”周家丰磕了磕烟袋杆,一锤定音道。

“爸,你这就是重男轻女……”周荷听到周家丰对自己的评价,不服气的回道。

“我要是重男轻女,你还能去读书?”周家丰现在不惯着了:“除了你大哥那时候,家里确实穷,也需要个壮实的男劳力,他才没去读。从你二哥开始,我哪个没让你们读书……”

“就是,我们就没那个读书的命,我一看到那字就头疼。你虽然比我强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没必要跟老三比。”周海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要说愧疚,周家丰也只对周山有愧疚,对周荷也没有。

“二哥,我可比你强多了。”周荷见大家都在说自己,心里也有点气虚,但气势上不能输:“我那时候说要主动回来,你们但凡能劝我一声,我肯定能坚持下去的。”

“你可拉倒吧,你就是现在在我们面前叭叭,有能耐你再去上学啊!”周海和周荷兄妹两在家里经常呛呛,这回也不例外。

“要是去上学的话,那费用我来出。”周宇考虑到先前的话可能有些重了,便主动承诺说道。既然没自己的事了,他也就离开了。

“我等着你重返校园的那一天!”周海目送周宇离开,然后回身对在那儿纠结的周荷说了这么一句。

“哼,你给我等着!”周荷气得辫子一甩一甩的进了屋。

“你说你招惹她干啥?”周山看着弟弟妹妹针尖对麦芒,心下糟心。

“大哥,你别管,她纯粹就是眼红别人的工作,也不想想自己能不能干?先前我就发现她对三弟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以为她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那份工作,为了那个铁饭碗?

可人家是上了高中的高才生,还是周宇的媳妇儿,接了大伯的工作那是天经地义,哪轮到她在那儿不满意?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周海也是“坏”,虽然跟周山说话,但他自己都是站在周荷窗户外头说的。

于是,他话音刚落,窗户就有了响动,一盆水从里边向周海泼了过来。幸亏周海躲得快,要不然那水可就全泼到他身上了。

对于老家的闹剧,周宇不感兴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木盒里的粮票怎么样了?”晚饭后,周宇突然问道。昨晚他去菜地忙活了,便忘记了这回事,但穆熙去看过了。

“那粮票真的不见了!”听到周宇的问话,穆熙也放下了碗筷:“我昨天翻了那个木盒,甚至连那个房间也找过了,就是没找到那张粮票,你说吓不吓人?”

“今晚我们再去看看,我再帮着一块找找。”周宇心下惊讶,但面上还稳得住。

“那个院子除了我们,你说还会不会有第三个人?是它把东西拿走了?”穆熙跟周宇说着自己的猜测。

“可咱们从没见过,这可说不准。”发生了这种灵异事件,两个人也是颇为无奈。这种事没遇见过啊,完全没经验,只能胡乱猜。

就在周宇和穆熙两个人一通猜测的时候,另一头的周毅也傻了眼,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了那张来自一九六二年的半市斤粮票。

自从上次发现了两枚突如其来的硬币以后,周毅就一直观察着盒子里的动向,每天都要擦一遍,然后检查一遍,比对家里人还要细心。当然了,他也不敢把这种异常的东西拿回家,而是放在了他刚买完不久的房子里,要不然就他这些动作,非得被当做表态不可。

经过了一段日子以后,周毅渐渐都以为那两个硬币就是错觉得时候,结果就发现了这枚粮票,同样是凭空出现,同样是来自一九六二年,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于是,在他看到这枚粮票的时候,周毅赶紧给周华打了电话。电话一开始是周华的老婆接的,这吓了周毅一大跳,这幸亏是嘴上有把门的,要是一下子秃噜出来,真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周华接到电话,听到周毅又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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