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诡异债主(11) 逼着宋吟和他……
宋吟把头扭了回来,感觉小腿很软,脑子也发晕。
眼前有点发黑,看到真人吸血的感受很不好,宋吟后脚跟软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宋吟不喜欢太短的衣服,但是出门前近四十度的天气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穿上了短袖,现在他的胳膊是空着的。
他退的那一步,让自己的小臂蹭到了一边桌子上的木屑,那根刺太尖,皮肤又很容易划破,一下子就蹭出了血珠,也把宋吟划懵了。
血冒得很多,在细白的手臂上格外显眼,宋吟懵懵地抬起胳膊看了看。
不得不说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非常脆弱,一点儿疼都会让人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宋吟盯着那一道破口,眼眶通红,却也不哭不闹,安静抿唇站在那儿。
他怕陆长隋会对他做什么。
没有人喜欢受了伤就哭哭啼啼的人,眼泪在大多时候都会惹人厌烦。
这倒让陆长隋很意外,按照宋吟平时的脾气,这会早就闹翻天了,一定会追着他问那些是什么怪物。
哪会一声不吭站在一边。
他探究地将视线挪到宋吟身上,只见宋吟确实没有开口的意思,后腰抵着木桌,胳膊往后放了放,想藏起自己手上的伤口。
宋吟要是大吵大闹,陆长隋还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整治他,可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说,一点麻烦也不找,只湿润着眼睫,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陆长隋心中有两种想法在争执。
一方面,他认为是该让他这又怕吹风又怕下雨的小侄子,见识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血腥。
可他看着宋吟颤巍巍垂着的脖子,又感觉比起之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宋吟这副委屈的样子更让人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宋吟感受到他的视线,红着眼眶望向他。
陆长隋被盯着,突然冒出了一点自己身为亲舅舅的意识。
他想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是要安慰一下自己的小侄子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的一点响声打破了僵局。
在陆长隋回头看向不小心碰到脚边瓶子的沈怀周之前,一直不说话的宋吟突然捏紧手指,喊了他一声:“舅舅。”
宋吟脚步有些急切地走上前,一把拉住陆长隋的衣服,制止男
人转过身,他脑子急转,忽然福至心灵,发自内心地说:“舅舅,我好饿。”
他抓着陆长隋的衣服,抓得很紧,就像陆长隋是他这个世上最值得依赖的人,“你不知道我昨天出车祸了,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舅舅你带我去吃饭,不然我会饿死的。”
语气又恢复了一点骄矜,像那种出了天大的事也要吃喝的没脑子炮灰。
陆长隋顿了顿,随后深深地看着宋吟。
他这个小侄子似乎知道他不会向自己解释那些人是谁,又为什么要组织今天的绑架,所以直接不闻不问了。
该说是胆子太大,还是没心没肺?
陆长隋沉思了将近半分钟,转过身重新整理衣服,那副样子应该是默认了会带宋吟去吃饭,但是没给宋吟欣喜的时间,他忽然问:“你和他很熟?”
宋吟愣愣地看向桩子上的沈怀周,不知道陆长隋问出这个问题的意义。
陆长隋的语气几乎笃定了宋吟和沈怀周很熟,这是有依据的,因为他把沈怀周骗过来的说法就是宋吟在他这里,所以他用的甚至不是问句:“熟到什么程度。”
宋吟抿住了唇。
不太容易出差错的第六感,在此刻提醒他,陆长隋会根据他回答的内容选择怎么处理他,可能回答得不如人意,他就会被重新绑起来。
所以他只能说:“不熟。”
在沈怀周猛然投过来的阴沉视线中,宋吟湿成几簇的睫毛颤了颤,但他忍着没回头看,小声却肯定地补充完:“舅舅,我和他不熟。”
宋吟看到他这句话说完,屋内的两人都有了一些情绪变化,陆长隋嗯了一声,没太大反应,而身后的沈怀周却露出森寒的,想吃了他的眼神。
宋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也许是气自己为了明保哲身,所以故意说这些话和他撇清关系。
宋吟不敢再和沈怀周对视,连忙将话题转回到陆长隋身上:“舅舅。”
一声舅舅把陆长隋叫得眼皮一跳,这短短半天他听了无数个舅舅,每一个都让他背部发僵。
就见小侄子又用那发红的眼睛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谴责:“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吗?我说我出了车祸,你一句话不问,我现在叫你带我吃饭,你还一直在拖。”
“如果你
不想带我吃,直接和我说好了,不要让我猜你在想什么,我自己去吃也无所谓,反正舅舅一直都对我不好。”
几句话下来,把陆长隋说得一点人情味没有,简直天上和地面都找不到这么坏的人。
陆长隋沉默着,在宋吟赌气地真要一个人出去时,淡声开口:“没说不带。”
但你也没说要带,只是整理衣服看着要出门,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出。
宋吟一语未发,但陆长隋却在他眼睛里读出了谴责的一句话。
陆长隋看了他几秒,转身去开门,在门口几名男人殷切又疑惑的询问之下,表情不改地只说了一句先吃饭。
几名手下骇然地看着陆长隋,等他们走远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妙。
吃饭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的,但带着一个从前看不上的小侄子一起,这就值得深究了。
陆长隋之前一向对宋吟很冷漠,就是宋吟突然死在外面,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会伤心欲绝,顶多每年到了日子给他的骨灰上个香。
而他们这些当属下的更没有度量,陆长隋三百六十五天都对宋吟冷眼旁观,他们也照猫画虎,见到宋吟的时候一点好脸不给。
今天是怎么回事?
宋吟不知道那些人已经在揣测他给陆长隋下了什么药,他被陆长隋带出了木屋。
出去后才发现,这里往上走一段路还有一个木屋,那个要更大一些,宋吟问他舅舅那木屋是谁在住,陆长隋没回他,带着他走进一条小路七拐八拐。
不知道走了多久,几个烧烤摊出现在宋吟眼前,陆长隋看他一眼,上前去和老板交涉。
当食物上齐之后,宋吟心中那点紧张暂时烟消云散,他是真的饿了。
于是也没管陆长隋在他对面一筷未动,低着头,细嚼慢咽吃起来。
盘子很快见了底。
宋吟平时饭量不多的,但这一天饿到发昏,他吃了那么多都不见饱,抬起头看了眼陆长隋的脸色,起身又去点了一些东西。
头两回他去点陆长隋眉毛都没抬一下,当他第三次起身时,脸上总算有了异色。
陆长隋这一趟出来是要见人质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他觉得他有必要提醒没完没了的小侄子,他身上没带多少钱。
但最后他指尖叩了叩桌面,只字没说。
三分钟之后,小摊前覆下来一片阴影,老板看着眼前从头发丝到裤脚都显着贵气的男人,心尖颤颤,以为食材出了问题,对方是来砸场子的。
然而陆长隋在他背心被冷汗浸透的那一秒,淡淡道:“先赊账。”
老板:“?”
修长的食指按着一张卡往前一推,陆长隋补充说:“明天这个点我来付钱,双倍。如果不放心,我的身份证可以抵押在这里。”
第一次见两百块烧烤钱还要赊账的老板:“……”
和老板单方面交涉完,陆长隋回到桌边坐下,见宋吟擦着水光淋漓的唇瓣,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便开口叫他自己先回家。
还处在进了食脑子缺血昏昏欲睡的宋吟,听到这话一下屏住呼吸。
不能回。
如果他走了,陆长隋一定会回去那间小木屋。
宋吟脑子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一副好奇的懵懂样子:“舅舅,你不回吗?”
陆长隋看了看他,没具体说回不回,只说:“刚才上面那间小木屋,是我住的地方。”
陆长隋很少会为自己说出的话后悔,但这一句刚说出去,他莫名想收回来,因为他看到宋吟用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又叫出那一声小舅舅:“舅舅,我也要去你的木屋。”
……
第一个发现宋吟不见了的是楚越。
他大约是在早上五六点醒的,醒来就发现洞口的火堆灭了,昨晚一直盯着这边的羊头男也到处都找不到。
缩在角落抱着膝盖的宋吟同样消失不见。
这些东西加起来,傻子都能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洞口睡死过去的主播被寒着脸的楚越叫醒,他迷茫地到处看了一圈,在三秒的功夫里知道自己误了事,立刻翻身坐起来。
洞里的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被他的声音吵醒,楚微微揉着惺忪睡眼,问她哥:“羊头男走了没?”
楚越瞥看她,扯起唇角冷声道:“走了,带着宋吟一起走的。”
楚微微剩余的那一点困意在楚越嘲讽的语气中全部消散,她腾地转过头,看到身边本来属于宋吟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她伸手摸了摸地面,一点温度都没有。
应该是被带走很久了。
守夜的主播愧疚难当,他和楚越他们本来就不熟悉,和他一起来的同伴也没有立场替他说话。
他僵冷着手脚,看也不敢看楚越一眼:“那羊头男看起来没有杀人意图,我们出去找找,不会有事的……”
“没有杀人意图你就觉得放心了?”
虽然性子冷,但极少与人正面产生冲突的楚越,皱着眉呛了他一句,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楚越怎么看他都不爽,冷冷评价:“你还挺看得开。”
眼见楚越脸色不对,楚微微出声道:“别吵了,找人要紧。昨天宋吟说的有道理,这附近一定有地方可以出去,我们快点收拾东西,一起出去找宋吟。”
楚越唇角垂了一下,伸手捡起地上的背包就要走,他的东西很少,用不着收拾。
其他人不仅有自己的物件,前一晚还在那些地上的遗物中捡了不少药,闻言赶紧把地上东西丢进包里拉上拉链。
他们不是专业的登山客,出门时连物资都没带全,昨晚他们省吃俭用的根本没吃多少,现在肚子还饿着,不敢浪费每一样食物。
所以临走前他们仔细检查了洞穴,确认贴身物品和所有食物一样不落放进包里了之后才放心走。
……
与此同时,宋吟正在逼陆长隋带他去小木屋:“我手好疼,如果不是舅舅你我也不会受伤,我要先去你的小木屋包扎一下伤口。”
陆长隋看着他胳膊上已经愈合的小口子,皱了一下眉。
这伤是因为他才有的他勉强可以接受,但他实在看不出来这伤哪里有包扎的必要。
陆长隋抬起眼看向宋吟,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听别人说过,一些缺少陪伴的孩子,总是会提出各种各样离谱的借口,就为了和家长多待一会儿……
宋吟说的那一句话在他看来是不讲道理的,所以宋吟这么要求,是不是也是因为想和他多待?
陆长隋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拍了拍衣角,淡淡吐出两个字:“走吧。”
宋吟还诧异了一下,不知道陆长隋怎么突然松口了。
但这不重要,能去就行。
宋吟跟着陆长隋回了木屋,这木屋只有一个房间,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确实是陆长隋的,因为里面有很多
报纸,而且看样子都是九几年的人民日报。
他远远看了那报纸几眼,回头问:“舅舅,创可贴在哪里?”
真的要包扎伤口?这是做戏要做全套么?
陆长隋脑子闪过疑问,嘴上说:“房间里。”
下一秒只见他的小侄子噔噔跑进他的房间,翻箱倒柜地要找创可贴。
宋吟故意翻得很大声,让外面的陆长隋以为自己真的在找,但他的目光已经挪到了墙上贴的人民日报上。
他从小眼睛被保护得很好,一进来就看到房间的墙上钉着几张报纸,上面用红笔划着什么,但由于隔的距离太远,他没有看得太仔细。
现在一抬眼,他看见这些报纸上都刊登着同一户富商人家的相关文章,右上角的那一张,登了这户富商的全家福,男女老少都有。
而宋吟刚才在外面看到的红笔,就是画在了这户富商的全家福上,几个人头的眼睛和嘴巴无一例外地被红笔划烂,甚至有一个小男孩的人头被剪了下来。
宋吟瞳孔微缩,几乎能从那幅面目全非的全家福上看出一种呼出欲出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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