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少雅望向梨月,熹微的夜光中她看不清梨月的面庞,“老师,请容许我这样叫你。也许你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是错把父爱当作是爱情,但我不一样,我知道什么是爱情,我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我知道我爱你,很多次,我都在祈祷,我希望这也是一个错觉,但是我知道不是。我明确知道我爱你,除了你,我或许再也爱不上别人。‘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梨月,请你相信我。”

夜光中,那只蛰伏在碧绿腊梅叶子上的碧绿的蚂蚱倏地起飞了,它飞行的姿态有些笨拙,它飞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少雅,你还年青,或许你所认为的爱情并不是你多年后在一个秋雨夜醒来后想要的爱情。我所说的,也正是多年后的你想要和现在的你说的。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憧憬过爱情,但我现在知道,那不过是年少时一个轻薄的梦罢了。我爱上陈先生只不过证明我是一个乏爱的人、一个软弱的人、一个错把温暖当□□情的人。我这样说的意思,你爱上我也只是一种错觉。现在离高考也只有一年多了,你得把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来,你父母含辛茹苦把你送到英国留学,现在你回来了,你要证明给他们看,回来的你并不比在英国的你差。”

“老师,‘王顾左右而言他’也便是这样吧,我的生或是死,就在你的手里,你可以让我生,也可以让我死,可以活我命的,你可以给予,悲悯些吧,老师。”

一时无言以对,梨月过去把灯打开,经过窗口时,她瞧见校长涛哥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递给少雅。

“老师,慈悲些吧,给我爱吧。”

“少雅!”梨月的拖着不满的长元音声调,“我说的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她把脸别过去,“你所谓的爱情,我给不了,因为我不你所希望的那样的人,这也不是我所希望的爱情。如果勉强给你,也是不会长久的,少雅,你明白吗?你想要的爱情,只能去别处寻找,而且现在还不行,等你上了大学,再去找吧……”

咬着唇,不说话,任由两行眼泪潸潸下,少雅看窗外的夜空中被月亮照得发白的云彩宛如是梨月穿过的亚麻布裙子上那一朵盛开的小雏菊。每一秒都形同在炼狱煎熬,她一秒钟也不想呆了,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快,想到这儿,她的泪来了。

倘若没有一个最后的拥抱,少雅心想,恐怕是今生今世也不会再有了。于迟疑中,她缓缓走到了有着细长碧绿叶子的腊梅树边,回头间,梨月便在她身边。她的手臂慢慢上举,但又怕梨月会拒绝,时间仿佛被凝滞了一般,梨月轻轻拉她入怀。她闻到了梨月身上那种犹如夏日清晨走在荷塘边荷香随风吹过的香气,但是光有荷香是不够的,可是成熟女人的那种让人沉醉的体香又如何形容呢?

走出校园时,天上竟然飘起了蒙蒙的细雨,少雅抬头看,在路灯的光中这雨如一根根银针落向大地,这雨落到脸上,有些凉意。她跌跌撞撞上了公交车,她的脑子如泰山顶上的一块远古的石头,风吹不动,雨渗不进,人声不闻,日月不辨。

回到家时,少波和佳琳正在客厅看电视,“雅雅,吃饭了吗?”佳琳问她,“嗯。”她支吾一声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你瞧瞧,雅雅今天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啊。”佳琳对少波说,“我看没有什么不对劲,青春期的女孩儿都这样。”少波打着哈哈说。

一只碧绿的蚂蚱伏在少雅窗台的一棵榕树叶子上,榕树的叶子有些深绿,而蚂蚱如新生的树叶般浅绿,所以,能分辨出来,只是这蚂蚱和趴在梨月办公室腊梅树叶上的那只相比要小了一起,而且,也要更灵动一些,它的能照见人影的大大的复眼偶尔也转动一下,它的两只长长的触角则是一刻不停在摆动。

不经意间,没来由地一股汹涌的悲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少雅无法承受她的爱情还没有开头便要结尾、还没有出生便成流殇这一结果,她的头有些晕,于摇摇晃晃间,她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眼睛被风干的泪水糊住,很难睁开,艰难睁开后,却发现佳琳不知道何时进来了。

“雅雅,是谁欺负你了?妈给你做主。”

本想跳过这一章节,但由爱生恨的传统加上报复的快感以及不知明日如何面对梨月的尴尬占了上风,于是,整个故事的叙事结构被少雅做了颠覆性的改编。一个如花的少女爱上一位风韵撩人的女老师被婉言拒绝的故事被她改编成一位风韵犹存但淫纵放浪的光荣人民女教师利用职务之便勾引一个涉世未深、如花似玉的美少女这样迎合大众的艳俗故事。这样的故事乍一听听也似乎没什么,但故事中的美少女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这教佳琳如何不怒不可遏?

盛怒之下,必有暴雨。“既然梨月老师这样对待学生,那就不怪我不客气了!”佳琳余怒未消。

“妈,我看就算了吧。”把剧本修改成黑白不分,少雅倒也是有些害怕。

“不行,哪能算了呢?要是算了,你在学校一天,便会受她欺凌一天,到头来,受害的是你自己呀。”

“妈,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好办。”佳琳笃定地说,“教育局长是你爸的好朋友,让你爸打个电话,让教育局去调查一下,然后请梨月老师离开光明中学。这样,她便没有机会再骚扰你了。”

教育局副局长带队的调查组找到涛哥说明情况时,涛哥是想保护梨月,但副局长大手一挥,拿出一份《声明》,“涛哥,什么也不用说了,梨月老师认了。”

调查组在校长办公室等下课的梨月,但梨月在光明中学的最后一节却一反常态拖堂了,副局长等不及,便来教学楼察看。

身着那件她陪陈先生在南京长江大桥上合影的亚麻混纺布点缀着蓝色和白色小花的连衣裙,梨月还擦了薄薄的粉,抹了浅浅的红唇。

“同学们,因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今天这节课是我在光明中学上的最后一节课,可以说,我和光明中学的缘分在今天就戛然而止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因为这涉及到有些同学的隐私。我很荣幸做了你们一年多的老师,你们能考进光明中学,自然是非常优秀的,和你们在一起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很快乐,但也遗憾,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同学们,你们会迎来新的班主任。希望你们在今后的学习中,能奋发努力,释放自己所有的光亮和才华,考进自己理想的大学。谢谢大家。”

自始至终,少雅都是低着头。自始至终,梨月都没有看她一眼。

世事无常,对明缜来说,的确是这样。梨月马上就要把他带向一条光明之路,马上就要成功了,她却要走了,这岂不是刚刚学到过的“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自从这个暑假开始,自他遇到桐桐以来,他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危急存亡之秋”。

可以说,明缜关于对自己在光明中学的未来的判断可谓有先见之明。关于凤凰镇8岁女孩奸杀案系他所为的传言又回到了学校,除了这个,又加了一条,就是“光明中学17岁男生和风姿绰约的人民女教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传闻在学校流行。

流言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明缜一下子病倒了。家里没有一个人,红霞已经和明峰离婚,按照日程安排,她现在应当正在上海前往东京的途中。拿到2000万美元大单的明峰正在全力以赴组织订单的生产,基本上都是代工厂吃住,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厨房的灶台上饿死了一只硕大的蟑螂,大蟑螂周围还有一些饿死的小蟑螂,也难怪,至少有半个月,都没有烧饭了。

定了定心,明缜准备做自己做饭。只做一个菜,鸡蛋咸鱼白菜汤,菜烧好时,米饭也快煲好了。第一次做菜,味道还不错,只是稍微有点儿咸。

他心想,今年的事情实在是太不顺了,自他私藏了白浪的那本色情画册开始,他是中了魔咒一样,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反面。如果画册是开启整个故事的钥匙的话,画册已经被春姨毁了,那么整个故事应当尘埃落定,但没有,对他的惩罚似乎才刚刚开始。他受不了,在学校的每一秒钟,他都要崩溃,现在,可以救赎他的梨月老师又要离开学校,他的生活一片黑暗,他得不到救赎了。

曾不止一次地想像凤凰湖的湖水漫过他的鼻子、眼睛和头顶的感觉,湖水带着他轻轻摇晃,他悬浮在湖水中,可以听到空中的小鸟啁啾,水中的野鸭扑棱,甚至是湖水深处两只小鱼的嘀咕声也能听到,当然,远处山坳里的风吟,一片树叶落在湖面上荡起的涟漪,他都能感觉到。

他可以感受世事万物,但少了他,世事万物依旧完整。他决定死在故事开始的地方。

拿出储钱罐,他数了数,有几百元,明缜决定明天(星期六)给春姨买件毛衣给婆婆买件衣裳就去凤凰村。

凤凰村如江南的许多村庄一样,入秋缓慢而犹疑,有时,一阵秋风,一场秋雨便给人秋意萧瑟之感,但明朝太阳一出来,池塘的青蛙一鸣叫,夏天的感觉又迎面扑来。但是村子里那些渐渐发黄的银杏叶子,构树上那些原本彤红多汁的浆果在风中已经干缩枯萎,空气中渐渐稀少的H?O让皮肤有些发紧,这些都表明秋天已经到达了凤凰村。

似乎已经从失去玉秀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春姨看见明缜自然是欢喜,当看到明缜拿出送给她的毛衣时,欢喜得眼泪都出来了。婆婆拍着围裙上的灰尘从灶下走了出来,看着明缜送她的衣裳,她也欢喜,“我家缜缜长大了,咦,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春姨听见了,回过头来,“还好吧。”“不,缜缜是瘦了。”婆婆坚持说。

隔壁桐桐的奶奶疯了。听婆婆说有时她大半夜的会拿出洗脸盆出来敲,挨家挨户问有没有见到桐桐,一开始,大家都还能理解,但时间久了,村民们就有些不乐意了,要求村长联系江大牙把他妈接到城里去或是送到凤凰镇养老院。但村长联系江大牙始终无果,江大牙不是在北京开会,就是在印度出差,或是陪领导在打高尔夫,总之,忙得是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管他妈妈。

出人意料,今天桐桐奶奶敲盆的时间提前了,提前到午休时分。凤凰村有午休习惯,饭碗一丢,全村就陷入到昏昏欲睡中,但这时,桐桐奶奶不合时宜的敲盆声却打搅到了村民的好梦。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明缜心想,我要赎罪。

傍晚的时候,明缜陪婆婆去菜地摘西红柿。婆婆走得慢,很快便落在后面,快下山的夕阳中,明缜一回头,看见婆婆正佝偻着腰,费用地朝前挪动着步子,看着看着,他的眼泪就来了。

晚饭是红烧杂鱼,青椒炒肉还有西红柿蛋汤,都是明缜爱吃的菜,但他显然没有胃口,只吃了半碗饭,便把饭碗一推,要上楼休息。

“明缜,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吧。”春姨问。

“没有什么事情。”明缜摇摇头,“就是来看看你们。”

“这次考得不好吗?”

“还好。”

“你爸和你妈在家吗?”

明缜摇摇头,“我爸听说有一个印度客户的大单,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我爸说他和红霞已经离婚了,她去了日本发展。”

“这么说,家里就是你一个,没有人给你做饭吗?”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明缜故作轻松地说。

“你身上没钱了吧?”

“你明天就回去,我给你准备点菜,还有钱,你不要来看我们了,我会去城里看望你的。”

上弦月的秋夜,月光并不能朗照,况且还有浮云遮覆在月亮上,使得月色更加的晦暗,风轻轻柔柔,秋虫也在随风吟唱。

蹑手蹑脚推开门,关好院门时,飘浮于月亮之上的那些浮云终于散尽,月光爽朗起来,带着轻快的心情,明缜走在去桃花溪的路上。乍然,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不禁喉头一阵发紧,一些液体穿过鼻腔来到眼眶。但事已至此,又怎么能够回头呢?

一路上,他都在回想那天他和桐桐去桃花溪抓鱼的情景。要是当时他没有摸桐桐的屁股,桐桐就不会昏厥,他就始终和桐桐在一起,那个杀害桐桐的真凶就无机可趁,那样悲剧就不会发生,桐桐依旧会在这个世上,桐桐奶奶就不会发疯,梨月也许还是他的班主任,他还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的那个三好学生,他绝不会只考全校前10名,也许,玉秀还活着。

是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他要为些付出代价。

坐在凤凰湖大堤上,沉思良久,明缜纵身一跃,跳进湖里。如他多少次想像的那样,湖水清凉,夜风和畅,野鸭在水中扑棱,没有小鸟啁啾,没有小鱼呢喃,他在摇晃的湖水中看到星光,漂浮在湖水中听着湖水拍打芦苇丛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从遥远的过去迤逦而来的梦。

再次醒来时,是躺在凤凰湖大堤坚硬的公路上。几个夜钓的人发现了明缜,并救了他。很快,春姨便赶来了。

她抱着明缜哭,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从鼻子和嘴巴里不时会流出些水,他知道他已经死不了了,死一次,也便是够了。见他没事,春姨开始捶他,“你怎么能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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