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珠公主骑马受惊的事,很快传到了容山隐的耳朵里。

没人知道皇女在敌军营帐里经历了什么,帮忙温月更衣的侍婢们小心查看公主的手臂,担心她有其他皮外伤。

幸好,温月没有任何受辱的痕迹,巴苏也知道暂时顾全大局,按捺杀心,他还没有禽兽到婚前就欺辱自己的妻子。

温月不喜欢看到女孩的眼泪,为了让侍女们安心,她只能任她们摆布。不过温月还没有蠢到会把身上嶙峋的伤疤暴露于人前,那是她混迹江湖时留下的刀伤、剑伤。

伤疤是江湖侠客的礼物,而春闺娇养的小娘子,不会有这样的伤痕。

最致命的一道疤在她的胸口,稍偏一寸就会刺中她的心脏。

温月倒在血泊里,当时她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很显然,这句古话是假的,她千辛万苦活下来了,可她什么甜头都没尝到。

夜里,侍女给温月煮了一碗安神汤,添了一点暖胃的姜片。

温月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啜饮。

许是为了夸赞温月今日勇气可嘉,竟敢直探敌营,容山隐带了点心来见温月。

其实,是沈逸知道圣珠公主今日受苦,特地喊兵卒回城一趟,为她包了许多香枣饼、肉脯,以及葡萄干。沈逸是粗人,说话不动听,也讲不来那些官场上的漂亮话,因此他嘱咐容山隐为自己跑这一趟腿,也好安抚一下可怜的小公主。

温月急匆匆放下姜汤,手里一个晃荡,甜汤洒出来很多。

温月皱了一下眉头,她没时间擦,慌慌张张戴上了面纱,接待容山隐。

其实她长大后的脸,容山隐没有见过,他对她从来不上心,肯定是认不出来的。但温月做贼心虚,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冒险。

容山隐携礼入内,他性子谨慎,习惯性地环顾四周,瞥见桌上洒出甜汤的碗,又看到圣珠公主一直戴着面纱示人。

老实讲,他和公主也不算太陌生,即便京中小娘子守礼,也不必避讳成这个样子。

容山隐不由开了个玩笑:“殿下,很怕微臣吗?”

这句话问出来,他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明明今日温月连夏人军营都敢涉足,又怎会畏惧他一个明面上柔心弱骨的文臣呢?

温月眨了一下眼睛:“此话怎讲?”

容山隐:“若是不怕,殿下为何之前还在安稳喝汤,臣一来便戴上面纱遮面?”

温月不知道该怎么答这话,她囫囵想了个借口:“我……怕生。”

容山隐:“不怕巴苏大王子,唯独怕臣的生?”

温月点头:“是,实不相瞒。容监军有点像儿时欺负过我的那个表兄,因此我看到你,总是很慌张。”

容山隐恍惚:“竟是如此。殿下的表兄的确奸恶,竟会欺辱弱小的姑娘家。”

“的确,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温月听到容山隐骂自己,心里暗喜,她唇角上扬,眼眸弯弯,盛满笑意。

小姑娘没被纱布遮蔽的那双杏眼灵动,看起来极为熟稔,又让容山隐想到了妹妹。

天底下,竟会有身材和眉眼都这么相似的姑娘吗?他记忆力绝佳,应该不至于屡屡认错人。

容山隐想到今天傍晚被抛上疯马也能安然归来的小公主,心神一阵恍惚。

那时,他刚好忙完一摞军务,步出营帐远眺雪山,松懈精神,远远看到抱住马脖子狂奔而来的圣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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