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一起参与调查吗?"程韶问道。

“一般来说是不行的,”罗榭笑道,“不过只要殷潼愿意做你担保,就没什么不行的。”

还得是殷潼。

程韶想起那种反复被消除记忆的感觉,仍是有些抗拒。

但她实在是想知道这些被带走的猫猫陪乘员会不会被伤害,她想知道司机师傅最后能不能顺利醒来,她想做点什么。

所以她还是认了输。

“殷潼在哪?”

罗榭抬起下颌:“他在你身后。”

程韶回身,果然看到殷潼悄无声息地站她身后,就好像一直在那里一样。

她看着殷潼。

殷潼却在看着别处。

熙熙攘攘的人群,像在看风景。

程韶鼓了半天勇气,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肯定是旁边有人的问题。

所以她回身跟罗榭挥挥手:“罗警官,你先走,我跟他有话说。”

罗榭边退边说:“好好好,我也成了个不值钱的。”

等周围没了人,程韶绕到殷潼的视线里:“我跟你讲少见面,不是说不见面呀。”

她终于把胸中那一口郁气吐了出来。

“哦,所以你就跟别人讲你是我徒弟。”殷潼总算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了。

“你不是说只有你们‘自己人’才能知道秘密吗?我总不能讲是你对门邻居吧。”

“就算是邻居,你现在躲我也躲得够厉害的。我有事找你,又没你联系方式,你叫我换别的方法怎么找你?”

“你这样讲以后对我名声不好。”殷潼没头没尾说了句。

“哈?”

反正她本来也不太能理解她这邻居的逻辑,也就没有多纠缠,只是继续坐实她的有事找他:

“重眀鸟一直没有长大,翅膀上长羽毛了也会拍掉,不会被我养得有点刻板行为了吧?”

“重眀鸟自破壳之日起就可以自由选择形态,一直没有长大也是它自己愿意的。”

“可是一直把羽毛拍掉,翅膀没有毛怎么飞?”

“重眀鸟以火焰为羽,原本也不需要羽毛,掉的飞羽可以引魂辟邪。”

就像引樊类的丈夫灵魂重入轮回。

顾左右而言它了一会儿。

程韶还是扭扭捏捏绕回了正题:“我跟你去十局登记,你带我参与这一次的调查好不好?”

她这段时间,反复回味了跟殷潼的最后一次对话。

才发现殷潼其实明确跟她说了,跟他去十局登记,是不用消除记忆的。

所以她最害怕的事不会发生。

-

殷潼没有手机,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妖,不,神兽,算了,爱是什么是什么吧——没有手机。

他报了地址,程韶一查,发现十局在动物园附近,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二十多站的距离。

天上艳阳高照,现在拉一片云来也太显眼了。

“要不咱们打车?”程韶跟殷潼打了个商量。

“打车有点贵。”殷潼说道。

程韶:“我穷归穷,打车钱还是付得起的。”

殷潼:“那也不要乱花。”

程韶:我的钱你管什么管。

“你们十局平时差旅费不报销的吗?”

“会报销,所以就更不能乱花,”殷潼往路的一侧走去,“跟我来。”

其实公交车停的这里距离音定江挺近的。

有时候程韶下班如果不太晚,会靠在车窗玻璃上看沿路的江流夜景。

殷潼还真的是冲着音定江去的。

越是近,就越是能感受到江风吹拂,水汽被夹杂在空气里扑面而来。

就是这样的感觉,程韶的童年充满着这种潮湿又温暖的气息。

似乎每个在江渝长大的人,童年里都流淌着这样一条静静的河流。

江滨大道晚上会有不少人在这里跑步健身,因为来的人多,所以江边这条路上每隔几十米就有长椅。

但是殷潼却只是不断地往岸边走,好像要直接走进江里去。

古时候民居大多依水而建,这条江沿岸很久以前也是生活着人家的。

所以作为文化景观,旧时的河埠头都保留着,只是如今都拉了铁索不让通行了。

但是殷潼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铁索,径直走了下去。

程韶:???翻越护栏,好没素质

但她还是一步没落地跟了上去。

河埠头的岩石上青苔遍布,长长的丝足顺着江水的流向舒展摇摆,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或者是流水在台阶上打磨出岁月侵蚀的痕迹。

越往下走,就越是没人能看到他们。

因为是封锁区,所以河埠头很窄,旁边都没有护栏,不小心就会滑下去,程韶扶着殷潼的胳膊。

他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也是冰凉的。

江水宽阔,只能看到城市另一面的建筑,但是看不到江岸线。

跨江大桥从上方横穿,仿佛是天空里的隧道。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已经到了最下面两级台阶,程韶小心地躲闪着偶尔溅上来的江水。

“因为我们要找一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殷潼说道。

他们身边漫起雾气。

程韶不太确定,那雾气是从他身上来的,还是从江面上蒸腾而起的,阳光在雾气中变得朦胧绚烂七彩,仿佛天空乍现的彩虹。

日头刚开始还有光晕,直到被一片洁白笼罩。

那雾气将二人包裹,越来越浓重,越来越深厚。

直到浓雾再次散去时,那个被非法闯入的河埠头上空无一人。

“这样,在我们消失时,才无人觉察。”殷潼的声音夹杂在雾气里,落在程韶的耳畔。

-

程韶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换了一番光景。

同样的是,殷潼仍旧在她面前,而她可能是害怕,两个人挨得很近,她几乎又要躲到殷潼怀里去了。

“到了。”殷潼没有什么声音起伏地说。

程韶跟在殷潼身后上了几个台阶,才发现沿岸而建一栋栋灯火通明的房子和灯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灯火通明?

程韶仰头,天空里高低错落燃着一盏盏孔明灯,而天空是暗的。

他们现在行走视物,全靠天空里的孔明灯和街边路边的灯发出的光芒。

“江渝每个登记在册的非人都有一盏属于自己的孔明灯。”殷潼牵着程韶的手,以防她看天太过入迷而被石块上的青苔滑到。

“很多异种不喜欢白天,所以神木夜都一直都是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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