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辰星高挂,露水渐浓,百家正是酣睡好眠时。

林尧躺在床上唰地一下睁开了眼,若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想:看来今晚这酣睡是不包括我这茶楼了。我这茶楼什么命啊?我不找麻烦,却总有麻烦找上门,改天真得去寺里拜拜。

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自林尧的房顶上传来,若不细听几不可察。

房顶上的一片瓦被人掀开了来,来人猫着腰凑着一只眼轻手轻脚地正准备往下探,一支木簪子裹挟着凌厉的风就这样直直地刺了过来,来人匆忙翻滚着一避,就势下了房顶。

几缕发丝顺着那被掀去的瓦片缝隙飘落到了林尧屋内的地毯上,林尧看着叹谓了一句。

“真烦,弄脏了呢。清扫地垫最麻烦了,我可不想洗,那不如?谁弄脏的就谁来洗吧。”

话毕,林尧脚尖轻点几下,便出了屋。

屋外,夜色正好。

本应是晚风拂面、虫鸣鸟叫、一派祥和寂静的院落,但现在却是“嗖、嗖”的一声又一声,不绝于耳,并且时不时的还伴随着一道道凌冽的寒风迎面而刺,将这夜色划出了一条条的裂痕。

“唉,说了多少次了,我就是个卖茶的。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来和我这个卖茶的过不去呢?白日来吃茶,我夹道欢迎。但是大半夜偷摸进来,你告诉我,你是想吃茶吗?”

林尧的眼睛半眯着,一边问一边溜鹰似地溜着那半夜来客玩。

她一只脚踏在石廊台阶上,另一只脚的脚旁堆积着一沓的竹制箭矢,她的左手举着一把绷到满月状的弓,右手熟练地更换着竹箭。

那竹箭并不精致,箭身上面明显还能看出未打磨平整的毛刺。那箭头就更提了,圆润平滑,连点尖角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但就算这样,那箭矢却依然能够穿透那青石板阶,稳稳地落到那半夜来客的脚前。

显然,这射箭之人对箭有着极致的熟悉度,并且力气极大。

那半夜来客的轻功不错,速度快,躲得也快。但奈何,射箭之人速度更快,他的脚步移到哪,箭就停在哪,箭箭都正中他的脚前,逼得他都不敢落脚。

那来客持剑将再次向他射来的箭矢扫开,脚步轻点,飞身向上,想重回屋顶逃离。

但这院落的房檐边不知何时也全变成了一排排的箭矢。这些箭矢的头,呈三棱形,锋利坚硬,还有着倒叉。足以想象,若是被击中,几乎意味着必死。

来客气急,慌乱之中眼角余光瞥到这院落梁柱后似乎还藏着一人,眸子转了转,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开始向那人袭去。

林嗔就这样被掐着脖子落入了那半夜来客的手中。

林尧正了脸色,舌尖抵着唇,缓缓地将手中那弓放下,冷笑着‘嘶’了一声,开口道:“我本来没想让你死,毕竟,我的地毯还需要人洗呢。但现在,你好像不得不死了?找死之人何必强留,你说是不是?”

话音刚落,那半夜来客的脑门和心脏同时迸射出了血浆,一根木簪子直穿着那人的脑门而过。随着‘砰’的一声,木簪子与那来客同时砸落到了地上。

而被挟持的林嗔也在那来客倒地的瞬间,自来客的心脏处拔出了一把匕首。

林嗔将匕首擦了擦,收了起来,随后小跑着将那泡在血里的木簪捡起来,讨好般地擦了擦,双手捧着举到了林尧的跟前,眼里是满是兴奋。

“林尧,你说我俩是不是很有默契?”

林尧接过,盯着他那脸上还未干涸的别人的血迹,轻轻抹了抹,接着意味不明地呲笑了一声,答了句,“是呀,是挺有默契的。”

下一秒,那根木簪子就正正好地刺入了林嗔的肩膀。

“唔,呼”林嗔痛得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却还是笑看着林尧,“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林尧的手握着那簪子用力地搅了搅,取出来时还带着一些血肉,望着林嗔那张因吃痛而低下去的脸,说道。

“我这人不喜欢欠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债,我这根木簪子因为你脏了,那你就得给我赔。借我的手解决了麻烦事,那就得给报酬。记住了,这可不是撒娇卖乖叫两句‘姐姐’就算了的。”

说完,林尧就将手里的木簪子一捏,张开手,粉碎了,任它飘散而去。

“这就算你今晚的报酬了。我这人,不记仇,但小心眼。林嗔,哦,不对,该叫你文琛的。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若是仍想做林嗔的话,就给我好好的当一个卖茶姐姐的弟弟。”

林尧抽出一支竹箭递给了林嗔,说道,“你给我记住了,箭头可以更换样式,但箭身不能,只有笔直的箭身才能瞄准了正中靶心。若弯了,便是一根废箭,废箭只有被人掰折了丢弃的命。你是想笔直的正中靶心还是想成为一根被丢弃的废箭,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林尧快步回了房,房内屋顶上还残缺着一片瓦,点点的星光漏夜照了进来,将地垫上一只蜷成黑球的小虫子展现的一览无遗。

林尧认识的虫蚁其实并不多,但好巧不巧,仅认识的几种虫蚁中就有这么一个。

球妇潮,擅追踪,喜梨香。

今晚用膳时,林尧闻到了梨香。在她那被人拉住的衣袖上,只怕现在去闻还会有一些残存的余香。

当时只道寻常,谁知……

呵,说实话,怎能不赞一句:好手段呢?

林尧小半辈子都在忙忙碌碌,好不容易啥也不愁了,就想找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地开一个茶楼养老,地方是找到了,谁知这半路上被人硬塞了一个小崽子到她手上,这小崽子眼神怪渗人的,有时候林尧直视过去都会忍不住打寒颤。

但这小崽子皮囊不错,是个美人胚子,再加上也算得上一个‘乖巧听话’,林尧当下想了想,觉得带着就带着吧,养老之余带带娃也不错,也算是体验老年生活的全套了。

但现在,林尧是真不知道带着这个小崽子来到这小镇上开茶楼,是对还是错了?

林尧自嘲的笑笑,实在不愿再去深究了。她深吸一口气,和衣躺了下来。

另一边,林嗔一只手捂着肩膀跪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握着林尧刚递过来的箭矢,失神的喃喃道。

“弯了便只能成为废箭了吗?”

……………五个月前,黄关镇西街茶楼…………

“小阿嗔,少瞪我啊,别以为我看不见,去,去打盆水来。”

林尧将两个宽大的袖子一挽,露出白皙的手臂,然后就这么轻轻的一抬、一放,就将摞在一堆的柜子、桌椅分开了来,灰尘顿时满天乱飞。

“噗,咳!”林尧一只手捏着袖子捂口鼻,一手拍扫着身上的灰尘。

见身后半天没反应,好笑地回头瞥了一眼那坐在门槛上阴沉沉盯着她发愣的小崽子。

林尧双手往腰上一撑,一副大佬的样式指挥道。

“你既然跟了我呢,那你要学的第一课就是乖,巧,听,话!去,去给我打盆水来,你如果乖一点呢,那晚点姐姐就给你买糖吃。你如果不乖呢,那姐姐今晚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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