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母亲留给她的。

她从出生就一直贴身佩戴,不久后为躲避祸乱,人与玉璧全都一同带去了云姜家。

后来不知怎么断了,好好的玉璧断成了两半。

圆形的玉璧,不管怎么断,两半都是一模一样的。

玉璧这样的好东西断了实在可惜,家里清贫,没有额外的钱送去金匠铺子里镶嵌,养母因此给了她和云姜一人一截。

那时候年纪太小,不知道这块玉璧有多么珍贵,能定她的生死,亦能裁决她的命运。

吃的用的住的,没有一样不是养父母家的,因此养母说给,便就给了。

养父钻了孔,穿了红线,她们姐妹二人戴于颈上,这一戴就是好多年。

一声惊雷,骇得她打了一个冷战。

五月按说已经不冷了,便是阴着天,下着雨,也不该把人冻得骨子里都打起哆嗦来啊。

可她偏偏冒出了一身寒气。

赵媪为她撑了伞,又裹了件外袍,但仍然拦不住这一身的寒气。

这寒气从脚底冒出,沿着小腿,抵达膝头,再沿着膝头往腿间,往腰腹,往五脏六腑,往喉间齿缝,往身上的每一处窜去,窜得人浑身发冷。

她看见谢玄攥着断玉,凤眸微眯,在手中摩挲良久,良久才道,“原来你的眼睛是这般模样。”

阿磐心里一空,她怎么会忘记那第三个冬夜。

那个冬夜,谢玄曾说,“掌灯过来,孤看看你的模样。”

她怎么会忘记呐。

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云姜的眼睛。

云姜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记得她是杏眸,睁大的时候圆溜溜的,看起来十分娇憨,又俏皮灵动。

她们不是亲姊妹,因而眼睛大不一样。

倒是因了吃同样的粗茶淡饭长大,身形却又相仿,若不仔细看脸,竟也有个七八分像。

那人的声音温软了下来,他问,“叫什么名字?”

从前,那人还未来得及问她一声叫什么名字,还来不及看一眼她的模样,就匆匆走了。

阿磐怔着,一颗心也悬着,也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然不管她期待些什么,云姜都已经轻声软语地回了话,“奴叫云姜。”

她回了话,阿磐悬

着的心也就宕了下来宕到了谷底。

然而那自心口窜出来的酸涩片刻的工夫就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呛得她眼圈通红也堵得胸腔十分闷顿。

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怨。

他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个姑娘。

那人微微点头重复了一声“云姜。”

一旁姓戚的将军低声道

那人平和地“嗯”了一声“好。”

从这一声“嗯”和一声“好”中听不出什么格外的情绪来。

他们也许还在询问别的细节但阿磐已经怅怅失神。

脑中空荡荡一片白偶尔听见雨点岌岌砸下把帐布砸得砰砰作响。

巡防的甲士把积水踩出哐哐的水声远处战马轻嘶近前那拉着小轺的马便就在雨里淋着。

而帐中他们的话却什么也都听不进耳朵里了。

她早问过谢玄谢玄只认玉璧因此现下询问的大抵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譬如在哪个郡县发现她发现的时候她住在哪里在干什么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大抵是这样的话吧。

有了玉璧他对云姜的身份再不会生起一点儿疑心。

她与云姜已是云泥之别。

从此一个是云中雁一个是石上泥。

在这滴滴答答的雨声里听见一旁谢允问话“美人来了许久怎么不进帐呢?”

阿磐回过神来笑着摇头“大人有新人了不好惊扰。”

赵媪还在身后撑着油纸伞人兀自愣怔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阿磐转身压着心里的难过“嬷嬷雨下大了咱们回去吧。”

赵媪低低应了“哎。”

抬步往雨里走着这才意识到不是天冷不是心冷方才那窜到四肢百骸的也不是寒气啊是疼是体内的毒开始发作了。

因此她需要饮上一碗羊花酒了。

这日夜里依旧是疏星斜雨。

中军大帐里烛光温黄若掀开小门能见到那一双人儿的身影打在大帐上。

听赵媪说,云姑娘自这日进了中军大帐,便留在王父身边,一直不曾出来过。

阿磐挑帘去看,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也只好宽慰自己,宽慰自己,云姜不是外人,是从来都护着她,待她好的姐姐呐。

何况自己深陷死局,不过余下五日,而云姜到底是个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人。

翻来覆去地想着,辩着,宽慰着,到了夜半,总算把自己哄好了。

哄好了,好似也就没有那么意难平了。

钟鸣漏尽,人寂影残,自白日下起来的雨一直持续到夜半。

雨点打在帐顶上,也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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