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一番话,着实叫程太尉哑口无言。他面色涨红,张了张口,却最终未能反驳,只得硬生生将满腔怒火压在心头。
阮如安坐于高位,将他的这幅神情尽收眼底,她垂眸沉思,长睫微颤,手指轻拢袖口,眉心微蹙。
程太尉显然不是个棘手难对付的人物。
这一点,穆靖南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虽说他现在失忆了,可阮如安不觉得镇北王不会告诉他这些旧事。
退一万步说,便不论当下,只说先前。
这程太尉程德妃三番两次挑事,对此,穆靖南显然每每总也露出不耐之色,可也从未阻止,更是由着他们闹腾。
可如今来看,他既非想趁此机会借力打力弄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废掉她,又不是真的信重清流一系……
那么他此举到底是为何?
阮如安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手居然被一侧人握住。
阮如安身子一怔,下意识便想把手抽回去。
穆靖南自然不会放开,他反手攥实,又略略侧身凑了过来,开口解释道:“手这般凉,我替你暖暖。”
随后,他又板正坐直身子,嘴角虽有些压不住,但面色仍旧肃然,仿佛方才凑近了咬耳朵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众目睽睽,下头气氛嚣然,上头却是你侬我侬。
几个眼尖的臣子看在眼里,又很快撇过头去,当作视而不见。
下头的吏部尚书见了此景,他转动眼眸,思忖几息,随后迈步上前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竖子实乃居心叵测,如今北境战事在即,焉知不知不是突厥人想暗中生事?”
后头有几个出身世家的官员见吏部尚书出了头,也纷纷上前去。
礼部侍郎先一步上前来,恭敬道:“陛下,娘娘乃太子生母,若此等流言得以传播,恐有损皇家颜面,动摇国本。”
又一位臣子上前道:“陛下,北境战事方殷,突厥贼心不死,暗中兴风作浪,未必无此可能。微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断不可轻信谗言,误陷皇娘娘后于不义。”
“……”
一时间,几个世家的官员都踏至殿中,他们低眉顺目,手持手持笏板,齐齐俯身跪拜。
见此,阮如安心头触动,手心微汗,她抬眸扫视着这一众臣子,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在仍旧站于一侧、未置一言的霍若宁身上。
世家之间虽素有往来,但阮氏倒台后,诸家各自谨慎行事,未敢轻举妄动。眼下,见几个世家官员联袂而出,纷纷为她请命……
看来,霍若宁还是实实在在的帮她做了不少事。
有了上回宫宴的经验,阮如安没再多瞧一眼,她敛回目光,等着皇帝发话。
可也不晓得怎的,皇帝倒像能读心似的,她才刚收回心思,便听见穆靖南缓缓开口道:“霍爱卿,朕记得你曾言,‘国本之重,维系于德,德不轻毁,毁则倾国。’今日此事,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处置?”
闻言,下头的霍若宁神色一滞。
这篇策论原是他昔年蟾宫折桂时所作,细细算来,都已有五六年光景了。
便是他自己都不大记得这句话了,怎的皇帝还记得这般清楚。
难道……是因着他在幽州追踪郭子寒一事,漏了风声,皇帝因此暗中派人调查他?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穆靖南没了六年记忆。
而记着这篇策论的原因嘛……
昔日丞相女和公府子的婚事可是传遍了大渊,即使是被幽禁在寒山寺的穆靖南,也对此略有耳闻。
后来他与阮如安偶遇了几回,生出情意,青年初心萌动,最是容不得一点子流言蜚语。
这自然就是吃飞醋,想要好好了解一番‘情敌’,私下里便做了许多功课,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霍若宁微微抿唇,他顿了片刻,随即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皇后娘娘自潜邸时便侍奉陛下左右,与陛下风雨同舟,屡经艰难而矢志不移。
“多年间,娘娘以贤德垂范,母仪天下,常怀社稷之忧,辅佐陛下定鼎安邦,抚育储君,教化有道。”
“如今储君尚幼,国本初定,若因谗言轻误皇后,恐致纲常失序,动摇国祚。臣恳请陛下慎思明断,勿使谗言蒙蔽,误伤贞良之人,扰乱社稷根基。”
他这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程太尉在一旁听的耳朵嗡嗡,他又想上前,却被一人拉住了衣袖。
回头一看,正是国子祭酒白暨,白昭仪的本家表兄。
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程太尉暂且按捺,随后,他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霍大人所言极为周全,然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皇后娘娘固然贤德,但正因如此,才更当慎重处置。”
他语调温和,却意有所指,“微臣斗胆,请陛下秉持公正,细察此事。娘娘德行昭昭,自当无愧于天下,然亦不可因此轻忽旁证,误以为无风不起浪。”
此话一出,阮如安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心中微微一沉,面上持着淡然,细细打量起这位平日低调得没影儿的白祭酒起来。
他方才摁住程太尉,意在制止,依着程太尉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架势,竟真能听了他的话,压住了怒意。
这白暨不愧是昔日清流之首白太傅的长子,的确如白昭仪一般,都不是个简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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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侧的穆靖南听罢,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微微眯眼,悠悠开口道:“白卿所言不无道理,然朕心中自有分寸。”
此话一出,殿中气氛骤然紧张了几分,几位世家官员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没再轻易开口。
穆靖南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沉静,淡淡道:“朕会亲自查证,但若其中确有隐情,无论是谁,朕亦绝不姑息。”
这一番话听似公允,可却既未明言袒护阮如安,也未对程太尉一派彻底表态。
虽说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制衡话术了。
但恍然之间,阮如安竟生出穆靖南全然不似失忆了的念头。
白暨微微垂首,应声道:“陛下英明,微臣不敢有异议。”
闻言,穆靖南轻叩龙椅扶手,沉声道:“今日之事,至此为止。待朕查明一切,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众卿便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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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折腾,已过了午时,阮如安在太极殿用过午膳后,便兀自回了坤宁宫。
那凤辇一路行至宫门,雪气弥漫,又见得定国公夫人立于一侧,她神色恭谨,怡然置身于风雪中。
她身后跟着坤宁宫的几个女侍,都被冻得瑟瑟发抖,显然是花了心思请人进去,却又没请动,只能跟着在外头吹冷风的。
阮如安听了冬儿禀报,又见此景,她微微挑眉,心下生出几分不耐。
这定国公夫人到底是想做甚?
心头这样想着,面上自然也不能显现出来,阮如安缓步下了轿,微勾嘴角,上前道:“这大雪天的,夫人缘何在外头等着?”
定国公夫人闻言,微微福身,温声道:“今日叨扰已久,娘娘垂念,臣妇感激不尽,本欲离去,却想实有一事,特遣此物,欲献给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恭敬奉上。
怎么这时候倒懂起规矩来了?
阮如安心头揶揄,却还是侧目看了眼冬儿,后者会意,上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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