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午时休憩是京都贵人们的传统。江房漪与老太君都是体弱之人,因此休息对于两人极为重要。

江房漪在重生前一向好眠。重生之后,虽然多梦,但入睡却是很简单的。少有像现在这般,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

这令她恼怒。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的原因。

失控会让一切都变得糟糕,就好像她前世身不由己,只能任人宰割,她的心已经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右手一下下的捏过左手手指,捏的又重又狠,好似如此才能够遏制住自己的感情。

谢无畏虽是侍卫,没有前世太子那般的权势和强势,可两者对她的感情都令她觉得突兀。

男子女子在一起,一是媒妁之命父母之言;二也该有相识、相知、互许心意的过程。

前世李锦与她虽有交情,却是从未相知,更别提互许心意,却在重逢后一副疯样,将她囚在身边。

那如今的谢无畏呢?他与李锦……是否有相同的劣根?

多方考量下,不与谢无畏过多接触,才是最好的选择。

“绿珠。”江房漪叫了一声。

绿珠便推门进来,“夫人?”

“随我去个地方。”江房漪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坚定,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她额发上都是汗水,在被子里出了薄汗,身子轻松,脑袋也轻松了许多,她道,“留几个人在这里照看谢无畏,他的事情我会写信与邻居详说。”

绿珠却有些担心,“那邻居小姐是否会觉得夫人您是故意为之?”

故意让谢无畏变得虚弱无力,起不到看着她的作用。

“怎么会儿呢?”江房漪奇异的看向绿珠,“我亲自写信解释,不就是告诉她,我没有忘记约定吗?”

至于谢无畏……她会治好他的。

她决定午间不休憩,未免夜长梦多,现下就驾车离开悦来客栈。她脚步匆匆,披着衣裳下了楼,收到消息的小厮早已将马车备好。

当初为她诊治的林大夫,至今还在京都城内,在城东支了一个摊子,免费为过往的百姓诊治。

当初她在陇山寺落水昏迷,宫中的太医都被老太君请了来,却依旧给了个“药石无医”的结论,后是这位偶然落脚京都的大夫出手,才令她起死回生。

林大夫的医术极为高超,定然能够瞧出谢无畏的病结。

林大夫身穿医者最常穿的襦袢、褶裙,头戴青色头巾,手边放着一个木制的药箱,装束极为简朴。她来时便发现他的摊子前破天荒没有百姓,几个官兵正在与之交谈。

周围百姓避得远远的。

“夫人。”绿珠拉了拉江房漪的衣袖,“事情好像不太对。”

“嗯。”

确实不太对。

这群官兵似乎想要强行带走林大夫。林大夫甩了几次袖子,依旧无法脱身。

江房漪稍微走近了一点,就被一人厉声呵斥,“朝廷办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蹭——或许是为了威慑,官兵腰间黑色宽刀出窍,露出干练锋锐的刀身。

江房漪眼神骤然一缩。

这种刀手柄绘制黑色眼睛图腾,比一般刀宽厚,乃是军机阁特制的武器。军机阁众人修习的是刚劲一道的功夫,和他们阁主谭不允一般宁折不弯。

军机阁……怎么会在此处?又为什么找上林大夫?难不成……是与林太傅一家惨案有关。

心思百转千回,江房漪很是有礼的道:“这位官爷,我是来找林大夫复诊的,今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官爷明显没什么耐心,把刀朝着江房漪送过来一寸,威慑之意更重。

江房漪只得默默退后了几步。

“行了。”清朗声音响起,“父亲让你们把人请回去,别弄得跟绑票似的。”

顺着声音来处望去,一紫衣公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墙头,嘴里刁了根狗尾巴草。他话音落下,那几位军机阁的官员并未有半点松动,明显他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

军机阁中人,只听阁主令。

谭文志冷哼一声,从墙上跳下来,目光落在江房漪身上,“又见面了。”

“民妇这厢有礼了,不知这是……?”她不解的目光扫视周围。

谭文志倒是并没有隐瞒,“林太傅所中毒物特殊,军机阁找到这位大夫头上,并没有恶意。若是说的准确一点,乃是听闻这大夫医术高超,因此前来求人办事。”

……求人办事?

军机阁霸道众人皆有耳闻,江房漪却是头一次撞见。

还真是别具一格的“求”。

她抬头朝着林大夫方向看了一眼,林大夫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原是如此。”她移开身子,站到了不远处。眼睫垂落,似乎并不再为此事担忧。

军机阁中人引着林大夫上了马车,一路往城西方向而去。

“夫人?”绿珠有些担忧的凑过来,“现在可如何是好?”

江房漪盯着原地遗留的那一个摊子,只由一张桌子和两条长板凳组成,林大夫夜间在将军府中居住,却从未因此迷了眼,每日天未亮便出门为穷苦百姓诊治。

医者仁心,不外如是。

不管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报答林大夫救命之恩,或者是为了医治谢无畏的病,她也断不能任由其不明不白的离开。

她与谭文志告别,马车拐过弯后,她开口,“跟上去。”

……

被发现是在意料之中,但发现的还是太早了点。

马车停在一座宅院前。

几个官兵就拎着森寒宽刀围在了马车旁,一个官兵用刀挑起车厢帘子,“下来。”

江房漪未做抵抗,下车后面上也没有惧色。

她过于淡定,倒是让那几位官兵有了计较,不敢动手。

“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了许久,这位夫人,跟着我等作甚?”一位官兵认出了她。

江房漪自然是有问有答。

“我是林大夫的病患,你们不明不白的将人带走,我这病体难愈,以后治不好可如何是好?”

雪白刀刃反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江房漪脚有些软,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害怕……她自小便对尖锐的物件有些畏惧,刀剑之流自然包含其中。

唇抿的很紧。

“胡言乱语。”那官兵冷哼一声,厉声道:“传阁主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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