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令喜这头,丹歌学谢四侧耳,却什么都没听见,索性直接出去。

“小姐在此,未经通传就擅闯内院,”丹歌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

脚步声侵入外间。

来人笑声爽朗——

“吾乃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宣平侯府世子,姚氏闻善是也!”

“是大哥哥!”

“大公子!”

姚令喜和丹歌异口同声,引得来人又是哈哈哈大笑——

“小妹声音清脆如铃,想来身子已然大好!”

姚闻善春风满面,身长腿也长,着一件圆领窄袖大襟紫襕袍,腰佩白玉金垒丝镶红宝石蹀躞带,步入房内,先将硬脚黑幞头端端往高几上一放,随即坐于炭盆前,哈气搓手,“待哥哥烤暖这一身风雪,再好好瞧瞧小妹。”

“快!”姚令喜高兴得几乎蹦起来,“快叫外头煮茶,给哥哥暖暖身子!”

“是,小姐!”丹歌快步行到屏风外,规规矩矩先行礼,一溜烟闪了出去。

翻手烤火的姚闻善,隔屏风一瞥,挑眉轻笑:“怎么,天贶兄仍在为小妹施诊么?是否你的医术,还欠火候?”

闻听此言,姚令喜望向屏风上模模糊糊的身影,心里悄然打鼓:大哥哥的语气,怎的来者不善?

不只大哥如此,她身侧的谢四也闷不作声,起身朝外。

而他身姿步态,似乎是想径直离去,都不欲同大哥照面,姚令喜看在眼里,当真是奇怪极了——

大哥哥向来感念四哥当年救治祖母,视四哥为亲兄弟一般对待,他俩几时这样不对付了?

“天贶兄要走?”屏风边缘,一只手臂横出来,拦住谢四去路。

姚闻善依旧爽朗带笑,“可否劳你寻我妹夫前来,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妹什么夫啊?四哥才是你未来的妹夫!姚令喜眉头拧成绳,十分不悦,“大哥哥,你找章栽月做什么?”

“小妹无礼,岂可直呼夫婿名讳!”

姚闻善直言嗔怪,接着又莫名冲谢四冷笑,“我这幼妹,平日里婉婉有仪,怎地一到虎守林就忒没规矩,也不知跟谁学的。”

他语带尖刺,厌烦谢四已然是毫不掩饰。察觉到这一点,姚令喜彻底懵逼,心说规矩才是学来的!没规矩是天生的好吗?大哥哥你不也阴阳怪气,一反常态吗!

可吐槽归吐槽,不满归不满,她也只能笑嘻嘻打哈哈——

“我姓姚,行事性情自然是姚氏一脉相承!大哥哥——”

“果真没规矩!”

话没说完,又被粗暴打断,姚令喜撇撇嘴忍住,果断扭头,把脸往枕头里埋。

然而姚闻善的斥责,真是无孔不入——

“虽则嫁得匆忙,嬷嬷也该教过你。哥哥再说一回,你且记住了:女子移夫做天,一言一行,须谨慎恭敬,绝不可逾矩犯诫,见辱于世人。我与你骨血至亲,尚在这屏风后头说话,不敢轻入内闱,你如今做了新妇,当时时检点,莫要辱没门楣。”

“哥哥教训得是。”

枕头里的姚令喜没蔫头耷脑,给自己找补:“只怪阿喜自幼侍奉太子殿下读书,受教也比类男儿,如今头一回作女子,难免手生,哥哥莫气,您的教诲阿喜记下了,日后一定细细琢磨。”

“朝闻道,夕死可矣。”

听得她乖顺,屏风上的剪影站了起来,舒舒然伸展四肢,正脸却一直冲谢四不动,紧接着,又是意味深长地训话:

“你肯学,固然好,只是这为学之事,当从效法孟母──断杼择邻起始,你应尽早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干净,以免误入歧途。”

“知——道——啦——”

一字一顿,尾音拖得老长,姚令喜蛾眉深蹙,烦躁地在枕头上搓磨脸皮。

大哥哥这话,跟指着四哥鼻子骂有什么分别?哪来的深仇大恨要如此做作践人?

还有四哥也是,都不反驳一下的吗?即便是为我,也无需这般忍让,跟他干起来呀,否则日后我们成亲,你岂非日日被他欺负?

顶撞还是拱火,这是个问题。

呸。什么鬼问题,我一样都不敢好吗!姚令喜万般无奈,只得迂回拐弯,委委屈屈地娇声讨饶:“大哥哥要训话,好歹给我留点脸面,别在救命恩人跟前啊,日后四哥都要笑话我了。”

“救命不假。”姚闻善冷冷一哼——

“可若非某人擅闯你寝居,搬口弄舌,你又何至于违礼外出,招致灾殃!我看恩人就算了,没叫赔命,已是我与妹夫宽宏!”

此话一出,姚令喜一刹坐起,扒住床柱挣扎,“胡说八道!这都没有的事儿!明明就是章栽月——”

“住口!”姚闻善声如洪钟,怒气穿透屏风逼到她跟前——

“你自幼受皇后娘娘教养,一朝适人,合该侍奉姑舅,敬顺官人,规言矩步,顾惜中宫体统。可你新婚次日就抛头露面,招摇过市,遭人记恨也是咎由自取!今日之祸,全在你三哥,引狼入室,生生将你教坏!”

话到最后,剪影走出屏风,一步立到谢四跟前,“事到如今,你还赖在这儿,究竟意欲何为?”

“我走了,你拿谁出气。”谢四目光如炬,岿然不动,生受了他白眼,耳朵如夜枭抖动,忽然就转过头来。

此时姚令喜正颠来倒去地折腾,半个身子悬在床沿,脸着地,腿脚还缠于被中,拖在床上,眼看就要整个滚落,谢四一阵风卷回来,端端接住她,放回床中。

“胡闹什么,身子不要了?”捞起手腕,谢四似乎也是心绪不宁,第一次合上眼睛,为她诊脉。

“可是大哥哥受了蛊惑,他冤枉你,我受伤跟你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姚令喜咬着下唇,咕咕哝哝:“但我不敢顶撞他,四哥你走吧,别在这儿受气。”

“要说冤枉。”

“通啪!”

姚闻善大手一推,曲屏风应声倒地,他潇潇洒洒露出正形,目光不偏不倚,锁死谢四——

“听说你抓了妹夫身边的小厮?哼,我那不成器的三弟说,你怀疑妹夫为了个贱人,设局杀害小妹,如今半个月过去了,可曾审出点儿什么,坐实你小人之心啊?”

什么?四哥抓了章栽月的人?

诶呦好端端的,你招惹他做什么?

姚令喜登时头疼欲裂,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断断没有!定是三哥哥吃醉酒,胡言乱语!大哥哥你怎么还听进去了?四哥拿他的人是为了,是为了——”

“小五。”谢四突然唤她。

“你别说话!”

姚令喜狠挖他一眼,高声争辩:“当然是为了给我尝药!我如今是宁国公主,照《医疾令》,病时入口的汤药,定要有人先尝药记录。这种事,不叫章栽月的人做,难道叫丹歌?还是程千户?徐姑姑?”

“是么,”姚闻善根本不信她瞎掰,也似乎无意争辩,只道:“丹歌早已呈报,每每有汤药送来,妹夫都细细过问如何煎制,甚至还亲自尝药,喂你喝下,他就是你的尝药人。妹夫如此用心,小妹,你切莫生在福中,不知福。”

“哈?你说章栽月?”姚令喜娇躯一震,五官拧作一团,登时想起章栽月守在床前,还拉她的手,放在胸口。

咦呃,好恶心。

狗男人做样子的吧,照他出门就溜的德性,怎么可能照顾我?姚令喜绝难相信,直向谢四求证:“章栽月,当真?”

“嗯。”谢四点头,算是默认。

“他闲得没事,折腾我作甚?”

一想到自己不知道吃了多少章栽月尝过的东西,姚令喜的肠胃就止不住痉挛,同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脱口便道:“大哥哥你别信他,指不定他只是拿我练手,在学医呢!”

“一派胡言!当朝宰辅,国之柱石,为了你,荒废政事半月,亲身照顾。”

姚闻善挺身昂首,阔步一迈一进,踱到屋中,光影一霎自后方投来,衬得他巍巍峨峨,盛气睥睨,目光所及,桌椅板凳瞬间老实安静,连炉香都不敢袅娜,整顿姿态,直挺挺攀升。

受他目光审视,姚令喜只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心脏都不敢跳。

“嫁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却不知珍惜,整日跟个不伦不类的医工牵扯,你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家人?难怪外头说他匆匆离开,我看他是舍不得你身子遭罪,又看不惯你们拉扯,索性自寻清净去了罢!”

一顿劈头盖脸,骂得姚令喜狗血喷头,大气不敢出。

谢四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

“咔!”

谢四脚底石板裂开。

“咔啦啦!”

裂缝迅猛蔓延。

谢四周身阴云密布,侧过身将姚令喜挡了,迎住姚闻善。

四目相对,大哥哥眼神恍如刀剑,凌厉暴怒,几欲将他洞穿,可他依旧不作任何分辩,只是面颊紧绷,深深叹气,“气死她,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说话的同时,谢四还张开手掌,去挡姚令喜的眼,未料姚令喜哆哆嗦嗦握住他的手,往耳边捂。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不听不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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