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章 神火飞鸦,珠英学...
若非朝堂“正事”要紧,李清月简直想要直接拽上马长曦就走,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再说,哪管那么多其他的。
但该去含元殿参与朝会,还是得去。
只是这份因好消息到来而生出的精神振奋之态,却实在不难为人所察觉。
自宣州还朝任职尚书的唐璿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站位原本就距离李清月不远,此刻若要攀谈并非难事,见天皇天后未至,干脆开了口:“大都护今日的兴致好像很高?”
李清月颔首回以一笑:“开年新气象,总还是要将晦气洗扫一空的。”
唐璿努力将嘴角往下拽了拽,免得在此时笑场。
倘若他没听错的话,安定公主的这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此前的废太子一事,虽没因那封联名上书直接将朝堂官员清洗一空,高位官员之中也只有萧德昭因为联络许王的罪名被直接处死,但——
戴至德告老,唐璿顶上户部尚书之位。
段宝元还朝,取代张文瓘出任大理寺卿,张文瓘被调出京城。
杨思正被弘农杨氏紧急除名。
……
其余众人也不得不暂避风浪小心行事,确实有“洗扫一空”之感。
就连安定公主这句一语双关说出,也让人只能屏气凝神,权当自己不曾听到这样一句话。
至多就是在看向唐璿的时候,难免还有几道带刺的目光。
此人以举报梁王李忠在梁州刺史任上所行无状直接升任梁州刺史,而后调往宣州这等上州,又卡着戴至德因襄王李弘表现不当自请革职的当口出任户部尚书,就差没再加上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拿下宰相位置,整个升迁都与天后母女密不可分,当真是……
当真是个专擅经营的小人!
可这些人的打量对于唐璿来说,实在轻得引不起他的注意。
宦海沉浮,州郡辗转,已经给他打下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他怕这些人作甚?
天后给他规划了升迁之路,安定公主为他提供了立功的条件,现如今他既有平乱剿匪之功,又有发展地方之能,还有南方新稻在宣州作为第一处试点推行成功的履历,这些人再如何眼红,也已无法改变结果。
所以他不仅能在今日稳稳当当
地站在朝堂之上,还能站得更高!
显然,安定公主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唐璿甚至隐约觉得,她今日的有些表现正是在试探,有些人到底能不能接受既成事实,接受这个……驯化的信号?
“晚些和我一起走一趟。”唐璿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安定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忙应了声“好”。
只是当他这一声答应的话刚刚出口,又倏尔目光微变。
谁让恰在此时,殿中又来了位分量非同寻常的人物。
不是别人,正是雍王李贤。
此前他虽然遥领着数项重职,但因年纪尚小,加之并无正式的实职在身,很少出现在朝会之中。
当然,按照他的身份,大朝会还是要参与的。
可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唐璿认得人。雍王他……是在尚书左丞韦思谦的陪同下进来的。
这位新被调拨给雍王的老臣,曾经因为检举褚遂良恶意低价买卖土地而被贬官,又在长孙无忌同党倒台后被重新起用,近来还得到了新的提拔,显然也是要在宰相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那么被他所“辅佐”的雍王李贤,宛然就是天皇属意的下一位太子。
这个暗示,简直跟明牌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朝堂上又会有大变动了?”唐璿微微皱了皱眉,用只有自己和安定公主能听到的声音发问。
别人怎么想的他不管。他得在意一下此事。
他能有今日的地位离不开安定公主的帮扶。若是雍王李贤的上位会和上一位太子的情况相似,伤害到公主的利益,他就得想办法提前做些准备。
在他接下那道担任户部尚书官职的诏令之时,再去想他当年险些因为做吴王李恪的属官被连累的过往,好像已经成了很模糊的过往。甚至让他在某一个瞬间生出了一种悖逆而破格的想法——
倘若在李弘被废黜太子之位后,非要有人重新坐到这个位置上的话,为何这个人不能是慧眼识才的安定公主!
可惜这些话,大约不能在朝堂上直接说出口。
他也已经听到了李清月给出的答案:“你先不必多管,我心中有数,天后也有额外的安排。”
“好。”
她都这样说了,唐璿觉得自己也没这个
必要杞人忧天。
相比于早已在朝堂上地位根深蒂固的安定公主,同岁的雍王李贤落后了十年有余的时间,又哪里是这么容易被追赶回来的。
比起在意李贤会不会在朝堂上很快被天皇委任一批拥趸的官员,还不如在意一下,能让安定公主喜形于色又对着他发起邀约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好因为天皇身体抱恙的缘故,今日的大朝会结束得和常朝的时间差不多早,当他跟随安定公主策马离开长安城的时候,今日的日头才只过正午。
——这还是安定公主参与了内外命妇朝见皇后,耽搁了一阵的结果。
但让唐璿也有些没想到的是,他会一直跟着安定公主驱车策马,行到距离长安数十里的位置,直入牛首山中。
若非随行均是快马,抵达此地怕是要到傍晚了。
这就走得有点远了。
唐璿翻身下马,与同来的澄心和钦陵赞卓跟上了李清月的脚步,就见她轻车熟路地越过了前头负责守关清人的侍从,朝着山中更深处走去。在那山后则有一片大湖,与涝水相连。
此刻虽仍在寒冬,却也只是周遭草木凋敝而已,湖水河水是并未结冰的。
唐璿举目远望,就见在湖上停泊着数艘小型战船,彼此之间各自相隔着一段距离。
李清月道:“这是我和陛下申请下来的地方,在这里测试水军成果。
如此一来,封山运船也就并不难了。
唐璿奇道:“可若我没记错的话,关中用于训练水师的最佳地点还是昆明池?
在汉武帝时期就开凿出来的昆明池足够宽阔,甚至能让楼船在其中排练作战,又有太宗皇帝先后将沣水和镐水引入池中后,确保了其中的水量,当然是个水军活动的好地方。孙仁师驻扎于长安之时,就是在此地训练水师的。
若安定公主有此需求,大可直接借用昆明池,没必要跑到这样远的地方。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前头有人反驳:“若是寻常的船只改良,在昆明池中演练无妨,这里却不是。
唐璿循声望去,就见早到一步的马长曦已在朝着他们这边招呼。
这一个照面间,他的目光难以避免地往她脸上挂着的那个新鲜玩意上多停留了一下。
“你有
兴趣?”马长曦推了推脸上的那副眼镜“海州那边的水晶矿打磨的但是对打磨技术和矿石精度都有要求价格不低。不过……都是大都护的人可以谈谈。”
马长曦说得是句真话。这眼镜寻常时候她都不戴出来就比如去年往河北道帮忙改良工具的时候她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但今日对办事的精准有要求还是得戴上。
“行了我给你们批下去的经费也不少别赚钱赚到自己人的头上。”李清月笑着打断了马长曦的推销行动。
马长曦闻言轻咳了一声:“您说晚了已经赚了一笔了。”
李清月:“……许夫人?”
马长曦理直气壮:“她说她要看账簿费眼又说自己不缺那点钱只想看看我这个同僚的本事那我自然得成全她。”
她小声嘀咕着补充:“反正我也没算多要她的钱这种东西得量身定制的作废了不少材料呢。”
李清月:“……”
要不是她这会儿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过问马长曦和许穆言之间的竞争她是真想听听这其中的逸闻趣事。
不过眼下还是当即抬手示意:“走去看看你的成果!”
当年卢照邻刚找上马长曦的时候她便说过只要钱给得够多
奈何此前对于李清月来说在武器上的长进远远不如在农业工具上的发展重要——只有先得让人吃饱饭有了足够的人手才能考虑更多的东西。
所以直到她在将作监任职了数年后才算是真正有了让她发挥的余地。
她下头管着的工匠负责了对唐军陌刀和骑兵重甲以及弓/弩的改良而她本人则担负起了另外一项更为重要的武器研发项目。
当然这也是一个对李清月来说绝不会交给外人的项目。
见李清月和随行几人都相继登上了船马长曦一边指挥着船上水手将其开到合适的位置一边也打开了话匣子:“大都护最开始提出这个构想的时候我还觉得不一定能实现毕竟刘博士那边的炸药性能太不稳定了。”
“不过如今看来大都护自称对这些东西只知其表有些想法却当真是高瞻远瞩。”
马长曦
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双眼睛透过水晶镜片朝着她看来,怎么看都有种让人不容忽视的狂热。
李清月都觉得有点脸热,努力转移了话题:“幸好有足够的实践机会让他调整配方。先有辽东开矿后有封禅修路,又有和吐蕃作战……
她忽然停在了当场。
因为此物之后要被澄心带上,钦陵赞卓也同在出行的队列之中,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多少有点掀人疮疤的意思。
马长曦却已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面前的行当之中,并未留意到李清月这短暂的停顿。
“不错,这东西有了改良长进,后头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对于头一次见到此物的唐璿和钦陵赞卓来说,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为何马长曦在将那只竹制的鸟形物件拿出来,居然需要如此的慎重,还需要放在停靠于湖泊的战船上。
但就算是再如何对其一无所知,他们也不难察觉到,马长曦起先还有几分的行动如风,在现在已变成了轻手轻脚。
在将三只竹制大鸟分别搭载在船头“铁架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角度观测和调试后,她才终于往后退了一步,自一旁取过了火折子。
“都后退些吧。李清月的突然出声让跟随众人都紧跟上了她的动作。
钦陵赞卓也这才注意到,在那三只大鸟之下,都垂坠着交错的绳子,正是用于点火的引线……
想到李清月方才说的那句“和吐蕃作战,他陡然心中一惊,浮现出了一个连他都不敢确定的猜测。
然而眼前的画面根本不给他以一点多加思考的余地。
马长曦已直接点燃了引线。
“退退退!
她飞快地招呼着众人和她一起往船后撤去。
这条特殊的战船中段没有船舱,只有一块巨大且厚实的铁板。
当众人撤离到后头的时候,几乎不需要多加观察就能看到,在铁板前方有着不少烧灼和冲击的痕迹。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询此事的机会。
饶是已经做出了数次成功的测验,一想到此次是要将其展现在安定公主的面前,马长曦就觉自己的压力倍增。
更不用
说这还是公主在大朝会后就跟她说想要从发射者的视角看看结果。
她绝不能失败!
引线的燃烧声以及第一道爆鸣发出的刹那她的心脏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所幸下一刻一阵支架的抖动和那三声呲响的远去都让她确认这一次发射绝没有任何的意外。
“发出去了!”
倘若有人站在湖边的话或许能将这一幕看得更为清楚。
那三只在船头点燃的“飞鸟”就在这艘战船的船头斜向上起飞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火与烟的线条目标明确地朝着百丈之外的另外一艘战船飞去。
相比起箭矢的速度它们确实是要慢上一些但当双翼之下的流火浓烟托举着它划过水面的时候简直像是三只神鸟自水面掠空而起又张牙舞爪地落下直朝着敌人发起致命的攻击。
好像比起箭矢还要难以阻挡。
李清月已重新疾步奔向了船头。
旁人或许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她却很清楚。
飞鸟两侧的“起火”是第一批被点燃的火药筒
竹编风帆组成的羽翼足够轻巧正能让飞鸟被推动着抛飞而起横空跨越百丈之遥。
而马长曦让人计算了风力和抛物角度的发射器正是为了让其能够尽可能地保持落点的精准。
当其飞降落下的刹那也正是它的助燃“起火”被烧光的时候相连的引线就是在这一刻点燃了飞鸟腹部真正的炸药筒。
好像就连这山腹之中的风也想要成全这一次试飞实验并未在这起飞到落下的过程中突然横空杀出捣乱。
三只扑落的飞鸟在砸向对面船头的刹那顿时变成了三团火光连带着一阵回荡在山谷之中的惊雷乍响。
轰鸣声前后脚响起的叠加伴随着山谷回音直到传递到她们所在这艘船上时也还有着不小的动静。
钦陵赞卓握紧了前方的扶栏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面色骤变。
这个熟悉的声音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他异常绝望的雨夜回到了被唐军包围乌海大营的时候。
哪怕周遭的环境又在提醒着他他已并不必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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