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疏文和陈非开车回到了疏文律师事务所。两人停好了车,准备下车的时候,简疏文突然对陈非说:“对了陈非,我把你和江笙的工作做了分工,以后你干你的,他干他的,省得乱套。他还是个学生,还有学业任务,而且缺乏经验,能帮你的有限,在事务所你是挑大梁的,任务比他重,所以,辛苦你了。”
陈非淡淡地说:“这有什么辛苦的,本来就是他是实习生,我又不是,我干多一点理所应当。”
说完,陈非下了车,简疏文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睫毛垂了下来。
陈非一直都是个靠谱稳重的形象,但简疏文知道,他的性格中不止有靠谱稳重这一面,陈非其实有些敏感。
陈非很小的时候他妈妈就抛弃了他和他爸爸,研究心理学的人提过这么一个概念,童年经历过抛弃的小孩,一生都在害怕被抛弃,陈非就是。更不幸的,害怕被抛弃的人往往总是被抛弃,陈非谈过几段恋爱,无一例外都以被分手收场,后来陈非就不谈恋爱了。
江笙来了之后,陈非之所以对江笙有敌意,就是因为他担心江笙这个实习生抢了他的位置,使他再次陷入被抛弃的境地。陈非一旦被疏文律师事务所抛弃,就很难在别的律所找到工作了,因为绝大多数律所哪怕是助理岗也要求至少本科毕业,而陈非本科没有读完。
陈非敏感的同时自尊心也强,碍于自尊他不可能告诉简疏文自己的小心思,只能用一种别扭的方式表现出来。之前简疏文一直忽略了陈非的内心活动,单纯以为是他怪脾气又犯了,直到那天简疏文跟卫知礼聊天,提到陈非,简疏文忽然想起两年前陈非的爸爸去世时,陈非说的那句话:“爸爸,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简疏文这才意识到,陈非是那么害怕被抛弃。
简疏文走进疏文律师事务所,一进去张双蕊就对简疏文说:“简律,老板娘在办公室等你。”
时桐在。
简疏文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时桐坐着他的位子,双腿架在桌子上,捧着手机舒舒服服地打游戏。见简疏文进来,时桐头也不抬,当他是空气。
简疏文站在时桐身后,双手撑在时桐的椅子上,看着时桐打完这局。
简疏文对时桐说:“怎么搞得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早跟你说过了,你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时桐霸气回答。
简疏文看着时桐那张脸,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肯帮自己的忙,心里一软,忽然想亲亲他。
简疏文俯下身去,飞速地亲了亲时桐。
哪知时桐不领情,“啧”了一声,脱下缠在自己手上的翡翠珠串抽了简疏文一下。价值不菲的翡翠珠串,时桐居然用来抽人。
珠串打中了简疏文的脸,简疏文捂着自己的脸,却笑了起来。
时桐看不惯简疏文的贱样,斥道:“被打了还笑,贱不贱啊你。”
简疏文挑挑眉,说:“别人打的我打回去,你打的,我先记着,在别的地方赚回来。”
“少废话。”时桐伸脚踹了踹简疏文,说:“找你是有正事,别他妈嬉皮笑脸。帮我拟一份合同。”
“什么合同?为了什么目的?跟我详细说说你遇到什么事儿了。”
作为时桐的法律顾问,帮时桐写合同等法律文书也是简疏文的工作之一。但每次时桐找简疏文做事的时候,简疏文都必须问个一清二楚,问他要做什么、有什么目的,不仅是因为问清楚了写合同更严谨,还是因为时桐这个人吧,无法无天惯了,找简疏文做的十件事中至少有八件不合法,搞得他每次来找简疏文写这些东西的时候,简疏文都格外紧张。
但紧张归紧张,该劝还得劝,人已经惹上了,简疏文把劝时桐也当作是自己的责任。
时桐瞥了一眼简疏文,不高兴道:“你急什么?不是什么坏事。钱信想开珠宝店,找我合作,你帮我拟份合作合同,有问题吗?”
“有问题。”简疏文想也不想就说,“你跟钱信合作,那不是跟他走得更近了?你不怕我吃醋?”
“我怕你吃醋?我怕你?”时桐怒道,“你小子有什么好让我怕的?”
“有这么删字的吗……”
“我跟别人合作做生意违背你原则了吗?”
“没有……”
“违背你良心了吗?”
“没有……”
“那你哔哔啥?快写。你不写我找别的律师去。”
“我写,我写。”简疏文赶紧服软,“位置让给我,我打字要用电脑。”
时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简疏文坐了上去,接着时桐任性地坐在简疏文腿上。简疏文没办法,任他胡闹。
时桐一边描述他与钱信合作的细节,简疏文一边写合作合同。写完了,简疏文把电脑一合,把坐在自己腿上的时桐一抱,嬉皮笑脸道:“说好了跟那个二世祖只做生意,不要有其他来往。”
时桐眯着眼,懒洋洋地捏了捏简疏文的下巴,警告道:“少管我。你要知道,我来京城,不仅仅是为了找坤有金,我是个商人,我也要扩张自己的生意版图。钱信虽然是个小兔崽子,但他背靠钱家,钱家的关系我不能不要。”
也许觉得被简疏文抱着太热,时桐从简疏文腿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对了,邱梓新的事,谢谢你帮我。不过你什么时候跟林警官关系这么好了?”简疏文说。
“关系好谈不上,林子川指望我帮他破枪支走私案,我的忙,他能不帮?我也不是特地帮你,只是偶然碰上你那个助理,顺手的事。”
“关于邱梓新,你怎么看?”简疏文忽然心血来潮,跟时桐讨论了起来。
“关于她的什么怎么看?”
“她的讨好型性格。”
时桐“哧”的一声笑了,说:“性格?她是被教化得太成功了!毫无疑问她是个好人,一个被教化得很成功的好人。”
确实,跟邱梓新接触过的人中没有谁不说她是个好人,简疏文也说邱梓新是他见过最有礼貌的客户。
时桐说:“小时候,老师和家长教小孩听话、乖巧、温和、谦让,教化小孩做好人,不允许小孩顶撞,不允许小孩调皮。孩子们把教化当真理,但谁也不会说教化的目的是什么,教化的目的没有多高尚,只是为了好管理。”
时桐捏着手中的珠串,望着窗外,悠悠地说:“当然,管理是必要的,不然就乱套了。可如果教化过了头,那就叫驯化,驯化后的人就不是人了,而是宠物,宠物才会习惯性讨好,不是吗?”
“我也当过宠物,他们用许多非人的手段来驯化我。”时桐语气平静,仿佛不是在说他自己,而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简疏文见时桐开始自揭伤疤,连忙阻止道:“这个话题让你不高兴,咱们换个话题。”
时桐歪着头,蹙眉看向简疏文,“我说得正起劲呢,你别打断我。”
“……那你继续。”
“被驯化的人很听话,因为心里害怕。当年我就很听坤应莱的话,我时时刻刻都在害怕,我怕如果哪天坤应莱不喜欢我了,他随随便便用一根小拇指就能捏死我,所以我听他的话,我讨好他。”
时桐在说这些的时候,表面上看似没有波澜,但简疏文注意到他捏着翡翠珠串的那只手在发抖。
简疏文离开座位,来到时桐跟前,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满眼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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