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寅时刚过,李昭内室便点起了烛火,等望月带人来伺候时李昭已经在窗下小榻上卧着看书了。

望月惊讶道,“殿下醒了怎么不唤人来伺候?“

李昭将书合上掷于小几上,晃了晃脖子说道,“本就是我醒早了,想着干脆起身看会儿书,唤你们作甚呀。”

望月见李昭看的是《礼记》有些诧异,笑着打趣道,“殿下以往不是最不耐看这个,怎的今日翻了出来?”

“随手拿着的,以前不耐烦,现下看来也没那么无趣,倒是有了几分感悟。”

望月将手上打湿的帕子递给李昭,一边说道,“如此说来,刘师傅倒是要千恩万谢了。当初您没少为这书同刘师傅辩论。”

李昭也晓得小时候不愿读书时没少因为此事和刘师傅诡辩,不愿再提起这么丢人的事,打马虎眼道,“年少的事,谁还记得呀,快些摆膳吧。”李昭起身忽的想起,将案几上的书信交与望月,“等会儿你去趟观仪门,今日大朝会,等表哥下朝后将这封信交与他,告诉他说今日午时老地方见。”

望月看着似曾相识的书信,想起年少时没少因为陪着李昭胡闹受罚,拖长音调说道,“殿下,您这是又想溜出宫去玩啊!现下京都不太平,您在宫中走动不行嘛,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奴婢们都得跟着受罚。”

李昭动作示意悄悄,“无事的,你机灵些避开人就是了,再说这不是有云恪陪着呢,出了事他第一个逃不掉。”

望月听此话笑道,“您这是找了个替罪羊啊,表少爷要是知道了以后保准不会带您出去的。”

李昭打趣道,“我只与你说了此话,若是表哥知道那也是你告的密,到时我饶不了你。”说完做了个凶狠表情,眼底却是笑意。

望月见李昭今日心情很是不错,也没再往下说,只道,“殿下放心,奴婢嘴严得很。”

李昭用过早膳便换了身轻便衣衫作普通人,简单一椎髻,拿了一顶帷帽,瞅着时间就和望月绕到离东宫最近的通训门,向守宫门的侍卫出示太子令牌,顺利溜了出来。果然,宫外有一辆马车等着,见有人来,马夫弯腰行礼将二人请了上去。

两人乘着马车到了东市旁的一家酒楼,名曰‘三元楼’,到了之后马夫说道,“公子还是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包厢等着您。”

李昭轻声说道,“有劳。”

却说李昭刚下马车,二楼临窗的那间包厢里就有人咋呼道,“柳兄,你看那可是云家的马车,那马夫不是云恪身边的小厮吗?这马车上下来的可是一位妙龄姑娘呢!莫不是他的红颜知己?”

柳怀远本就坐在窗边位置,微微探身向下看去,只见一道窈窕身影戴着帷帽,柳怀远未认出李昭,倒是认出了李昭身旁跟着的侍女,“是永宁公主,她身边的那个侍女你我之前不是还见过。”

齐霍伸长了脖子探出去仔细辨认,“是吗?我就说云恪那么冷的性子竟然也会有女子瞧得上他。不过永宁公主今日出宫来是要干嘛呀?”

许是齐霍的目光太过于张扬,李昭掀起帷帽抬头向二楼看来,就这么直直地和倚在窗台的齐霍以及坐在一旁的柳怀远对上了视线。见是他们二人,李昭弯了弯唇角点头示意后才放下帷帽进了店。

“吓死我了,她第一眼望过来时那双眼就像一把冰刀直直射了过来。”齐霍合上窗捋着胸口说道,“不愧是公主殿下,你看到她刚刚看清我们后露出的笑了吗?简直和前一瞬判若两人,真真诠释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柳怀远没有应和,刚刚那一眼的对视竟令他有些愣神,他从没有如此清晰的看清一个女子的容貌,那一刹却在脑海里蹦出一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柳怀远长舒一口气,从桌上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昭上了二楼扣门两下,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才推门进去了,进去后便将帷帽脱了放在一旁。

云恪难得见李昭如此低调,有些新奇,“你之前出来可从未有过戴帷帽的自觉,现下怎么知道收敛了。”

李昭倒也不客气,进来后径直走到小桌前拿起一个茶杯倒茶,“以前是多大,现下都多大了,还是避着点人吧。这不刚刚在楼下还被人认出来了。”

见此云恪来了兴趣,“哦?你这刚回来见的人不多,还能被认出?”

“怎么不多,前些日子上巳节京都中男男女女我见了个遍,只你当日拒了我。”

云恪笑道,“我那是拒的太子殿下的帖子。”

“有什么分别吗?”

说起来云恪同李昭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如今年岁渐长按理说表兄妹之间也该避嫌,但他们二人如今表现得落落大方,没有一丝尴尬。

云恪也不和她客气,问道,“怎么今日想着约我来这里吃酒?之前这样的事不是一向是你同阿悯一起吗?”

李昭也不隐瞒,“这不是听说会试榜单迟迟未出,有些好奇。听说那些学子平日里好在此处吟诗作画,来看个热闹。如今阿姐和阿悯两个人各有忙碌,只剩我这么一个闲人,可不得找你作陪。”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先点菜吧,今日大朝会我也折腾到现在还没用餐。”

两个人点完后李昭问小二道,“二楼临街的那间包厢里的两位公子还在吗?”

小二认得云恪,自是不敢隐瞒,说道,“还在的。”

“那麻烦小二哥点一壶阿婆清送过去,就说是隔壁送的。”

“好嘞!这就给送过去。您二位稍等,菜马上就上。”

只剩李昭同云恪时,云恪笑道,“你做事还是一向滴水不漏。”

李昭瞪了他一眼说,“这叫礼数!”

云恪自是不信,“你少来!我还不清楚你,一会儿你自己应付吧。”

楼下正是热闹时,李昭将窗开了个缝向下看去,多是作文人书生打扮的学子,座座相连,一同饮酒闲话,相互劝酒作诗。不知谁喝醉了忽大声道,“说来也是陛下圣明,不然不知他们这群人又占了谁的名额,今日你我既相聚在此便是有缘,定要苟富贵,勿相忘,将来不论谁发达,都需记得来时路啊。来,干了这杯酒,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旁边的人连忙站起来拉住他,嘴上说着,“李兄,你喝醉了!快些坐下饮些茶水醒醒酒吧。”

“我没醉!我现在清醒得很,我现在还记得策论题目,治国安邦之本,我给你说,我写的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行利民之政,以兴利除弊,为民所思,为民所谋,为民所行……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李兄,咱们快些坐下再说,喝口茶来。”

有人开了头,其后自有人跟着应道,“痛快啊真是痛快!不枉我三次参考,能见贪官下台,今次就算没中,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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