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困倦
时律拎着猫包下楼,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到处是裸露的电线和脱落的墙皮,楼道里贴满了牛皮癣似的小广告,头顶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灯光阴暗昏黄。
此时已是深夜,四处寂寥无人,简直像是老式鬼片里的场景,夜风呼啸而过,寒意从脚底往上涌,冻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时律脱下外套,罩住猫包,这时候小橘再受凉,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时律一手提着猫包,一手抱住胳膊,他下来的匆忙,衣服没穿够,还真是够冷的。
老小区车进不来,得步行到小区大门,时律便顶着风站在门口,单衣被吹得褶皱变形,尽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清瘦的身形,更显得失魂落魄。
梁叙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如果他爽约,小实习生绝对会在深夜傻站很久。
梁叙心脏某处无声的柔软了些许。
他的心腹都住的挺远,深夜一时也找不到人,况且当时时律电话里带了哽咽,眼巴巴寻求帮助又害怕拒绝的样子无助又可怜,梁叙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小橘也是他养着的猫,如果出了事,时律会难过,他也不好受。
于是只踌躇了片刻,他便开车出门了。
至于可能被发现X和梁叙的关系……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踩下刹车,停在时律面前:“上来吧。”
这是辆纯黑流线型的商务车,纯皮内饰,价值昂贵,X正坐在驾驶位朝时律看来,他面容隐在玻璃之后,看不真切,只能依稀分辨出形状美好的侧脸。
时律微微抿唇,上了车。
车门咔哒一声落锁,X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从小区门口驶出。
时律此时心乱如麻,甚至没敢抬头看一眼车内后视镜,只是很轻的打了个喷嚏。
X很轻的叹气一声。
他拿起副驾驶上搭着的外套,递给时律:“你穿太少了,夜里冷,加一件吧。”
时律:“……嗯。”
他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了外套。
时律来自现代,几乎没有AO概念,他和X又在blueblue上认识,两人都没标注AO,时律潜意识里将X当成了同性。
冷的时候接同性递来的外套,似乎
没什么可诟病的。
可当身体裹上外套的瞬间时律便僵住了身体。
他又闻到了青竹酒的味道。
馥郁醇香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烈酒的气味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渗透入身体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时律像被淹在了酒窖中他不可思议的抬眼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剪裁合体的缎面西装垂着镜链的银框眼镜打理的一丝不苟发型还有那漂亮的锋锐的眉眼……
梁叙?!
怎么可能是梁叙?!
时律僵在原地。
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无法思考了可脑海深处却不自觉的将梁叙和X联系起来。
两人都是金融界的精英都身价不斐都愿意指教晚辈还都博闻强识指点问题鞭辟入里甚至于他们那极为相似的侧脸……
X与梁叙是一个人其实早有端倪只是时律没发现罢了。
而梁叙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无奈道:“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
从小实习生深夜给他打电话梁叙微微迟疑还是按下接听键用本音回答的瞬间梁叙便没打算做任何遮掩了。
他看着时律依然呆住的模样再次无奈道:“给小橘治病要紧你……你若想不通也不差这一会儿医生已经到了我们先过去。”
他找的是本地最好的宠物医院专精猫传腹的医生对方是个略微秃顶的中年男子梁叙给足了诊金小费故而半夜被叫起来看病医生也没任何怨言。
他从时律手中接过猫包给小猫做了X光检查又简单的交待两句推着小猫进了手术室做前置准备工作。
助手则推来手术单要时律签字。
单据上密密麻麻几页的注意事项以及家属须知里头写明了包括死亡在内的各种风险这是时律第一次签这种东西笔尖在纸张上划过长长的痕迹最后他提起笔一笔一划的写好了自己的姓名。
随后单据就被梁叙抽走了。
在这种事情上梁叙显然比时律老道的多他熟练和助手敲定各种细节
时律不是不抗事但他到底太过年轻经验太少容易
六神无主,但有梁叙在身边,他自然而然的镇定下来。
X,或者是梁叙就是有这种魅力,他身上有种安定而平和的能量,有他镇在那儿,坏事便不会发生。
梁叙和他讲清楚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包括保守和手术,又各自陈述利弊,但最后,他将选择权交回了时律手中,安静的等他做决定。
时律权衡片刻,做出选择。
梁叙:“好,我去和医生说。”
等选定了治疗方案,梁叙和时律能做的就有限了,需要仰仗医生,他们便坐在宠物医院的长椅上,相对无言。
时律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妥。
半夜因为自家小猫吵得老板不能睡觉来医院陪他坐硬板凳,甚至还披着老板的衣服刷着老板的卡当治疗费……
宠物医院开了空调,温度挺高,时律将衣服取下来还给梁叙:“梁……先生。”
他斟酌一下叫法,接着道:“连累你半夜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能解决,治疗费用我可以从工资里抵扣,您如果困倦了,请回去休息吧。”
梁叙深琥珀色的眸子隐藏在镜片之后,显得晦暗难明,他深深注视着时律:“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
时律张张嘴,没有说话。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有多依赖梁叙。
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ABO世界,所有的亲缘联系都被斩断,昔日同学故友无法相见,信用卡欠了十八张,甚至原主母亲的号码都是空号,房子是租的,宿舍是学校的毕业就会收回,偌大一个海城,没有一处属于他。
属于他的小橘猫,还躺在手术室中。
深夜会助长负面的情绪,窗外一片漆黑,手术室的红灯亮起,隐隐有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消毒水和药物的苦味萦绕鼻尖,在这种情况下,饶是时律平常再坚强再乐观,也会感到无助。
而唯一说的上是朋友的,只有不知身份,不知姓名的X了。
可是,X是梁叙。
新叶的总裁,时律的顶头上司,身份悬殊,地位天壤之别,梁叙只需要一句话,时律就能丢掉工作,连带着张平一起吃官司。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当朋友吗?
时律不想X回去,他想X留下来陪他,可他不知
道如何开口。
梁叙又叹了口气。
时律脱了他的外套,只留一件单衣,默默坐在椅子上,尽是茫然和无措。
小实习生不知道,他如今的样子多招人心疼。
梁叙不喜欢时律这样,他还是喜欢时律在猫咖时握着姜饼笑的样子。
但梁叙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梁叙从来不是良善之辈,清贵平和的外表下藏着的是蓬勃的野心和欲望,就像阴影里蛰伏的狩猎者,他想要的人和东西,他会用尽手段。
现在,他想要时律。
想要他青春,想要他鲜活,想要他握着猫猫的爪子笑,还想要揽着他的肩,嗅上一口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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