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里,两个摄像机架在三角架上,对准舞台。剧组一次会叫进来两个演员进行对戏,过后再调整一下节奏,或是互换角色,改一下戏份,更或者是临时加一场额外的戏,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撑不过第一轮就走了,只要坐在第一排的人不出声,那就是默认随后等通知。

成晨和杨琴坐在第一排,隔了一个位置,再往两旁是《默黑》的投资商,项目组的各位领导,和已经定下的主要演员。

一个女人坐在最左边靠走廊的位置上,她穿着简单,抱着双臂,戴着鸭舌帽和口罩,默默看着舞台上每一个进来出去的试戏演员。

任愿和一个男人进来,首先鞠了躬,各自给彼此打了招呼,就开始了。

那个男人试镜的是一个上班族,“我都说了我那天晚上在加班!什么都不知道!”男人神情不耐,但面对警察,只能藏起心底的暴躁,他推了一把任愿,“不信你们问这个聋子,我那天晚上出门的时候还碰见他了!”

任愿本来就在旁边沉默站着,被男人粗鲁突然的动作吓得肩背一颤,他惊惑地看着男人,并不明白为什么忽然推他出来。

杨琴看了任愿的反应,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有些人在试这一段戏份时,会下意思地跟着上班族这个角色走,却忽略了陈平本身是听不见的,所以面对男人的推搡,他首先应该是疑惑和惊讶。

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静静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这时候应该是警察陶秀薇自言自语说:“聋子?你是完全听不见还是有残余听力?”

但没有人演陶秀薇和他对戏,任愿表现得还是听不见,只是略显局促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警察。

陶秀薇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马霖说这周星期六他加班,出去时碰见你了?

任愿摆着手,示意他不识字,反而快速地比着手语,配合着略微夸张的嘴型:是青青报的警吗?是不是那个人又来欺负她了!

几个警察看不懂,面面相觑。

陶秀薇把手上本子递给他,作了个手写的姿势,任愿接过,比划了几下,然后递给对方,表达自己不识字。

陶秀薇根本没想到现在社会有人不识字,以为是人不配合,固执地将本子递过去。

旁边那个警察烦躁地打开陶秀薇的本子,“他一个聋子能听见什么?刚那对夫妻不都说了只有一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吗?干嘛还浪费时间,这大热天的!”

任愿捡起本子,递给陶秀薇,陶秀薇没理会,沉着脸道:“麻烦好好说话,你要是想去跟着黎队去查案就直接去说,不用在我这里发脾气!每一个人证的证词都至关重要,你嫌热可以回去。”

“你个小丫头片子硬气上了是吧!”

陶秀薇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和人吵了起来,任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在吵架,拿着本子慢慢走开,马霖看见他走过来,烦躁地挥手,“别挨过来!妈的一股油烟味!”

任愿听不见,还是愣愣站在马霖旁边,马霖白了他一眼,自己走开了……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戏,对于陈平这个角色几乎没什么冲突,不过任愿的细节把握得很好,根本没有人和他们对戏演警察,他们只是对着一团空气表演,但任愿眼神专注,左右视角切换得明显,被忽然打掉本子的神情闪过的尴尬和习以为常也演得不错。

那位演马霖的男人表现也可以,就是眼神乱飘了点,看完任愿比手语时表情有点愣,看起来是出戏了。

不过总的来说完成度挺好的,两人表演完,对底下鞠躬,杨琴看看成晨,但没说话。

于是两人也就默认没有加戏了,刚要走,就听杨琴说:“任愿是吗?麻烦你留一下。”

成晨看向杨琴,皱了皱眉。

那个演马霖的男人羡慕嫉妒地看了任愿一眼,出去了。

杨琴说:“你再演一段刚刚这场,眼里要多一点疲倦……再有一点畏惧。”

畏惧?

他刚刚演了这一种情绪了啊,对警察来访时,普通人应有的慌乱。

是情绪太淡了吗?

任愿紧张地舔舔唇,点头,这回没了人搭戏,舞台上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手语比得慢了些,因为他觉得正常来讲,警察队伍里很难有懂手语的,他刚刚太过炫技,忽略了这一点,于是他只比了一半多一点,看出面前没有人会手语,就慢慢放下了手,直到陶秀薇将本子递给他,他摆手退回去……

表演完后,任愿鞠躬。

杨琴又问:“你本来就会手语吗?我们给你的试戏片段是随机挑选的,按理说你就算做了准备也不太会的。”

任愿说:“没有,我才学的,最近比较闲,而且刚刚是半是认真半是瞎比划吧,好入戏一下。”

底下一片善意的笑声,以为任愿在开玩笑,毕竟任愿现在的热度,怎么也应该是忙得晕头转向才对。

杨琴说:“我再给你一个试戏片段,十五分钟后你再试一下。”

成晨试图阻止:“杨编,这还是算……”

“小林,去拿第四号片段过来。”

“好的,杨老师!”刚刚找任愿要签名的小林笑开了花,立马去拿第四号。

杨琴笑呵呵地看向成晨,“成导,您刚刚想说什么?”

成晨叹气:“没什么。”

一边的任愿拿到第四号片段后,站在舞台边缘,握着那片薄薄的纸,开始认真看。

舞台上又叫进来两个演员来试戏,任愿心无旁骛,速记着台词,揣摩心境。

第四号片段讲的是警方出于和陈平交流困难的原因,请了手语师来辅助调查,但手语师和陈平比的手语不一样,陈平用的自然手语,手语师是通用手语,两个人能都看不太懂对方的手语,而证词强调准确性,这样似是而非很难有进展。

警方无奈,换了好几个手语师,都沟通比较困难,多方了解下,竟然找到一位用会多种手语的手语师,而且以前就替聋哑人出庭做过翻译,有不少经验,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名叫张洲。

即使有了手语师,可这样的交流效率还是比较低下,因为天气很热,这栋房子并不通风,几人都满头大汗,心生浮躁。

张洲:你那天应该去饭店,为什么没去?

陈平:被火烫到了手,不舒服,请假。

张洲:用药了吗?

陈平作了个涂抹的姿势,点头。

张洲:那天你有注意到有什么陌生人吗?

陈平迟疑地摇头,然后又开始比划手语。

张洲皱眉看了一会儿,对陶秀薇说:“他说没看见。”

陶秀薇说:“那他后面的话呢?”

张州边看着任愿的手语边说:“就是抱怨了一下饭店对他比较不好,嗯……他买药的时候没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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