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玘咬着手指,在屋内来回踱步。

上辈子出关前吃了药,一路昏睡到王庭,之后又为应付野利烈担惊受怕,实在无暇他顾。

她又不屑学戎狄话,多年来,就算野利烈和野利义当着她的面谈论战事,她也听不懂。

及至后来返京,谢怀燕常常无中生有地暗示她想进宫承宠,她避嫌还来不及,哪还会乱打听解桓的成王之路。

也正因此,其实她对解桓登上皇位前的事迹,知道的很有限。

至于勇信候通敌谋逆,在他的儿子即位后,谁还敢提?

云玘眸光转到沉沉睡去的解桓脸上。

失算失算,这一步大概走错了。

她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他的父亲因朝廷而死,她又趁人之危强行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虽说在云玘看来,男人通常不见得会刚烈到为此寻死觅活。

但解桓的脾气,经过这一晚近距离相处,云玘又摸不太准了。

他应当是不会寻死觅活。

以他的性子,被逼寻死觅活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诚然,他中药时,迷迷糊糊的,手无缚鸡之力,瞧着是没以前那样冷若冰霜。

可等他彻底清醒了,一回过味,会不会越想越屈辱,提剑劈了她灭口?

之前,她尚且抱着一丝侥幸。

这会儿知道了朝廷和他家有仇,云玘就不敢赌她那可怜的运气了。

她忽然想到,前世他接她回都城,多半是为了让天下人颂扬帝王恩德,与良心和念旧并无关联。

更别说,是她这样不堪的旧故。

早看到信就好了。

云玘颓然在案几边坐下,心里又着急又上火,乱糟糟揪成了一团。

她拖过金盏,狠挖一勺塞进嘴里。

吃了一口带着凉意的酪浆,云玘打个激灵,猛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她把未来皇帝得罪狠了。

还是用那种方式。

这次他若坐上那个位子,大抵也不会再管她死活了吧。

室内静下来,唯有漏壶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云玘默然坐着,身子冷一阵热一阵。

还赌么?

赌他一个有名无实的世子爷愿意为了她这个讨厌的女人得罪掌握着解家命运的朝廷。

她敢赌么?

不知过去多久,外间院子里渐渐有了人声。

云玘眼珠一转,瞥向漏壶,惊觉竟已到寅时了。

她扶着案几起来,望望躺在地上呼吸绵长的解桓,心绪复杂。

折腾一晚,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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