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砚书歇在了公主院,武霜与李砚书讲了很多。大到生辰国宴趣事,小到新得了某件好看的首饰,她都与李砚书细细分享。

唯独不提萧霂,仿佛这个人从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

而李砚书总是饶有兴致地回应着她。

夜深了,李砚书的思绪渐渐有些发散,整个人处于半阖眼的状态。武霜也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殿内静得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李砚书以为武霜已经睡着了,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很小的一声。

“砚书。”

“嗯……”

彻夜畅聊的后果,就是第二日两人都起晚了。

两人正在梳妆打扮的时候,钟嬷嬷过来了,对她们道:“皇后娘娘唤殿下与县主一同用早膳。”

武霜与李砚书对视一眼,气氛微沉,武霜道:“嬷嬷稍等,我与砚书即刻便来。”

钟嬷嬷原本低着头,听见这话诧异地抬眼看了武霜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去,行礼道:“是。”

“砚书,”武霜拾起一支做工精致的流苏簪子,端详须臾,随后道:“这只簪子是去年生辰时母后所赐,她当时说,愿我今后每年都能如当时一般,快乐。”

李砚书欲言又止,道:“无双。”

武霜将簪子交给正在给她挽发的宫娥手上,示意她给自己簪上。

“我知道母后是为我好,但我还是不想嫁给沈珩。”武霜道,“不是因为其他人,而是因为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做,就犹如一个傀儡一般,嫁给一个素未蒙面之人。”

李砚书先是一愣,随后沉思片刻,道:“你想如何?”

发髻梳理完毕,武霜抬手示意宫娥退下,她立起身,道:“我要见沈珩。”

李砚书愕然。

殿外积雪尤甚,簌簌风声不停。

武霜看着李砚书,李砚书也看着她。

“纵使不合规矩,我也要见他一面。或许这世上多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草草下嫁之人,但我不愿成为其中一个。砚书,我并非想不管不顾拒婚,让父皇母后难堪,我只是想见沈珩一面,想在嫁给他之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仅此而已。”

李砚书道:“若你见了他,你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他吗?”

武霜轻声道:“说不上心甘情愿,只是说服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我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借口说服自己,不然我心里堵得慌。”

李砚书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这样的武霜让她觉得难过的同时,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惋惜。

惋惜什么呢?

自是惋惜她的天真。不经世事雕琢的瓌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个“真”字。那样不容易地精心养护着,却还是叫它裂了一道口子,璞玉浑金,如今又怎么能不叫人惋惜。

是夜,李砚书回到宁院。

白鹤行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又伏了下去。

“阿行,”李砚书在外边跺了跺,随手将伞搁在廊下,“降温了也不烧个炉子,不冷么?”

白鹤行终于放下笔墨,道:“我以为你今夜还歇在公主院。”

李砚书取出火折子,动作熟练地点着炭火,道:“这么冷的天,我就算不回来你也要烧炭啊。”

见李砚书动作熟练,白鹤行起身朝她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会这些?”

“什么?”李砚书半蹲在地上伸手扒拉着炭,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白鹤行在说什么,回道,“之前在渭阳时师父教我的。”

那时李砚书格外向往话本子上的江湖生活,于是天天缠着毋玄带她出去闯荡江湖。

毋玄便问她,“你知道怎么生火吗?在外面,可没有人伺候你,到时候天冷了,自然也没有人帮你生好炭火。”

李砚书不服气,当即便央着毋玄教她如何生火。后来虽然没什么机会需要她亲自做这些事情,但是手艺还在,今日上手一做,倒是得心应手得很。

李砚书说着,眼角眉梢都写着得意两个字。

白鹤行蹲下来,认真地盯着她的动作看,低声道:“殿下……如何了?”

李砚书闻声偏头看了她一眼,道:“无双她,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放心吧,她已经没事了。”

白鹤行的目光动了动,随后垂下眸,道:“昨日之事,是我言误。”

李砚书颇为意外,道:“其实你也没有说错,这种情况下,婚事于无双而言或许是最好的安排。”

炭火噼里啪啦地燃起来,李砚书起身,拍了拍手,道:“可这对其他公主不公平。阿行,若是让我来选,我宁愿选择带兵死战边疆,也不愿以牺牲一个姑娘的毕生幸福,来换取暂时的安宁。”

白鹤行缓缓起身,沉默少顷,道:“如果一定要选,你是选救一人,还是选救万人?”

虽然紧闭的屋门将外边呼啸的风雪抵挡在外,但屋内的温度也没比屋外高到哪去。

李砚书倏地将手浸在冷水中,下一刻,她整个人瞬间颤栗一下。这水好像会啃噬皮肤,冰得人直打怵。忍着刺骨的凉意,李砚书飞快地搓着沾黑的手指。

“你是想说,为一个公主的幸福而选择两国开战,值不值得吧?”

白鹤行在她对面坐下。

李砚书从水中抽出手,扯过干净帕子擦了几下,便一个箭步冲到炉子边,伸出手烤着。

“若是选择一位公主和亲,自然可以避免一场战争。”李砚书语气异常平静,“可这是皇帝要想的事情,我只是一个臣子,若非要我来选,我还是会选一战到底。示弱只会助长他国志气,只有拳头永远强硬,他国才会永远不敢来犯。心存忌惮总比虎视眈眈要好。若是为了一时安宁便选择忍气吞声,无异于养虎为患。我阿娘与我说过,只有挨过板子,尝过痛的人才会懂得安分守己。”

说着,李砚书抬手将茶壶放至炉上。

白鹤行忽然道:“还有吗?”

李砚书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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