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郊外道路,布加迪像一只没了捕猎兴致的黑豹,停在白色大众车前。
裴非站在长裙女人身后,眼神落在发动机舱上。
高挑的身形落下一道影子,并没有上去打招呼的趋势。
“哎?你扔我就扔我,别把自己扔了呀。”许子炀边吐槽边从车上走过来。
女人听到动静回头,许子炀眼睛一亮,“呀!美女!”
车尾处,蹲在地上的黎向浠听到声音,往外面探头。
她圆碌碌的大眼睛里,还有对车子的不解,耳朵边又绑着圆碌碌的低丸子头,确实可爱。
许子炀又眼睛一亮,“嚯!两个美女!”
黎向浠只看见站得岿然不动的裴非,鸭舌帽盖住他大半张脸,挡去太阳光线,在炙热的天气自顾自散发着冷气。
没想到刚参加漫展回来,就碰到裴非。
黎向浠咧开嘴角,小跑到他们跟前,“裴非!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你是看见我在这里,过来打招呼的吗?”
黎向浠眼神炙热,光线照在瞳孔里,亮晶晶。
裴非微顿,想回答“嗯”,余光掠了许子炀一眼。
许子炀正眼巴巴打量黎向浠,一副等着吃瓜的模样。
让许子炀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等于宣告世界他们两个不清白。
裴非下巴朝向她后方,冷不丁说:“看见它。”
黎向浠看过去,是发动机舱,里面黑乎乎的。
想来是裴非看见车子出问题,单纯下来帮忙的,她误会了。
黎向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许子炀八卦的嘴角落下,打圆场道:“那个……美女别多想啊,裴非就是这样,对谁都爱搭不理的。”
他又凑到裴非身边,啧了一声,“你能不能给美女一点面子?没看见别人尴尬了吗?人家热情跟你打招呼,又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裴非胳膊撞了一下许子炀,瞥一眼黎向浠,她正商业微笑着,露出两颗窘迫的兔牙,像是被人批评的小孩。
尴尬得很明显。
裴非沉一口气,挪走眼看向车子问:“你这是?”
许子炀原本还在捂住腹部,突然愣住,他摸了摸自己额头,怀疑自己酒没醒,或者是发烧了。
裴非居然会听他的话,为了给别人台阶下,开口问候了?!
许子炀噗呲一声,笑出声。
裴非睨过去,许子炀才抿平嘴角,摆手示意他们两个聊。
“我跟我朋友去临市参加一个展,去了两个晚上,刚回来。”黎向浠回。
不是沈推凡接走的。
裴非心底诧异,但面无表情。
他随意“嗯”了一声,当做结束这个聊天。
“你们认识?”许子炀见缝插针。
黎向浠点头,“对啊,我们是……”
“见过几面。”裴非打断,帽檐阴影下,幽深的眸色意有所指地滑过她。
想来是裴非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黎向浠顺着他的话说:“对,我们就见过几面。”
黎向浠和他们介绍了一番倪婷,倪婷和他们打招呼,黎向浠又和许子炀说了自己的名字。
许子炀挥手,开口就是自来熟,“你好倪姐,浠浠,我叫许子炀,隋炀帝的炀。”
“你好,隋炀帝。”黎向浠和他打趣。
许子炀喜笑颜开,他伸手,开玩笑道:“你好爱妃,请问你刚刚是在修电视吗?”
很明显,她刚刚的白痴行为被他们看见了,黎向浠尴尬笑,耸耸肩。
她伸手要回握,裴非从中间撞开许子炀的手,走向发动机舱前,检查车子。
许子炀“啧”了一声甩甩手。
从裴非下车眼神就长在发动机上,到否认跟黎向浠是朋友关系,许子炀确认,裴非只是单纯过来修车的,跟黎向浠不熟。
“不懂怜香惜玉。”许子炀朝裴非背影吐槽。
黎向浠望过去,裴非还是那顶鸭舌帽,不过黑色T恤的肩膀有一抹白,也算有些颜色,他将袖子挽到肩膀处,露出坚实的肌肉。
裴非娴熟检查着车子,没有手套,修长白皙的手指很快就染了汽油。
十分钟后,因为发力时间长,裴非的手臂肌肉开始充血,在阳光底下闪着性感的细汗。
一滴汗从他脸颊滑落,挂在下颚处,晶莹剔透,他嘴唇微微张开,呼着气。
黎向浠从包里翻出纸巾,走过去递给他。
裴非简单看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说:“不用。”
又继续忙碌。
许子炀将黎向浠拽到一边,“别理他,他就对带轮子的感兴趣。”
“为什么?”黎向浠问。
许子炀挑眉,“你居然不知道?”
黎向浠摇头。
许子炀想了想说:“不过你不关注这些,不知道也是应该的,回去搜一下裴非就知道了,他这人就是不爱说话,没什么情绪,刚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黎向浠看向裴非。
她离得远,还是能闻见浓浓的汽油味,跟火热的气温混在一起,又沉又闷,令人想呕。
但裴非却像是闻不到那样,那张看上去又贵又冷的脸,没有一点嫌弃的表情。
“那他……会和朋友道歉吗?”黎向浠问。
她突然想证明一下自己在裴非那里的地位,一个无厘头的想法,这个问题问出口,黎向浠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然而,许子炀跟见了鬼一样,凑到她耳边说:“我这辈子没见过他道歉,况且,他跟人说话都费劲儿,能有几个朋友。”
阳光变强了,黎向浠视线昏花,裴非的背影在她瞳孔里变得模糊起来,她欲言又止。
明明应该把重心放在“裴非不会道歉”上,那样她会开心一些,毕竟是她想得到的答案。
但她脑子不自觉转向了“能有几个朋友”上。
没有朋友,不会很孤单吗?
她想到黎蔓出事后,自己每天找事做,找人打发时间的样子,无聊又烦闷。她其实有很多朋友,但还是觉得不够用,那裴非朋友很少的话,他的生活会怎样?
许子炀没看出黎向浠眼神愁绪,他拿出手机,轻快说:“加个微信,带你玩。”
“好。”黎向浠眨巴眼回神,笑着扫了他的二维码。
上次在航站楼外,黎向浠已经见过许子炀了,也是这辆布加迪,所以黎向浠断定他跟裴非关系不错,至少不是坏人。
黎向浠和他交换了名字。
许子炀看着手机说:“是这个浠啊?我还以为是希望的希。”
“可能是我妈妈对我的希望多三点。”黎向浠回。
身后,听到这两句话的裴非,动作停了一下,被汽油染得乌漆麻黑的手,也不自觉蜷了蜷,深深的瞳孔闪过替人庆幸的情绪。
从名字上看,她似乎比他幸运一点。
“好了。”他关上引擎盖,拍拍手。
黎向浠走过去递给他纸巾,感激说:“擦一擦吧,谢谢你帮我们!”
裴非垂眸。
黎向浠的大眼睛在太阳底下,像是两颗含了水的珍珠,干净纯洁,她的头发确实茂盛,风吹,碎发轻轻晃动,很有活力。
车子从身侧飞过,响起一阵鸣笛,裴非挪走眼,要绕过她。
黎向浠硬塞到他掌心。
她手指很修长,但不算细腻,或许是帮黎蔓做了很多家务的原因,她的手指看上去很坚强,让人觉得它既漂亮,又能做很多事情。
在白皙的指尖快要触碰到染了机油的手指上时,裴非的手停下动作,任由纸巾落入掌心。
不太想染脏她的手。
见他接过,黎向浠开心说了声谢谢。
裴非平平扫了她一眼,绕过身侧上了副驾驶,他手脏了,不想拿方向盘。
许子炀和黎向浠倪婷她们挥手道别,也上了驾驶座。
“真不懂你,好好的美女不看,光看轮胎。”许子炀扣安全带吐槽。
裴非没搭理,他抽出纸巾想凑合擦一下,发现是两包。一包湿纸巾,一包干抽纸,包装干干净净。
阳光照在包装袋反到车门上,分离出一道浅浅的彩色光线,没什么温度的眸光敛起不易察觉的涟漪。
“拿了微信别乱说话。”裴非说。
他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
跟倪婷道别,黎向浠搬着行李回到老宅,刚进门她就看到桌上的空花瓶。
本来她还担心不在的这两天,花枯萎了没人收拾,会有不好闻的气味出来,裴非应该不会喜欢这种气味。
没想到他会主动处理掉,黎向浠嘴角漾起笑意,觉得他贴近生活了些。
她把行李搬到房间,整理好,又出门了,去花店买新的向日葵。
傍晚时分,霞光万道落进院子,为周遭开了一层金色的滤镜,映得原本绿油油的树叶微微泛黄。
黎向浠抱着一大束花,还有一盆虎皮兰,嘿咻嘿咻喘着气走回老宅,场景像是一幅重色调的油画。
走到大宅门口才发现,她出去的时候没有带钥匙。
老宅年龄久了,不是密码锁指纹锁,是传统的钥匙锁。
黎向浠啧了一声,坐到门槛上,把虎皮兰放到一边,抱着向日葵,撑手。
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但她不想跟任何人求救。
反正,谁也不会搭理她,比如,沈推凡不在的时候,他的司机是不可能管她的。
黎向浠想到以前黎蔓总会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绿植下面,就是为了防止她放学回来进不了家门。
她莫名其妙抬起那盆新的虎皮兰,检查了一下盆底,还有一丝期待,期待那里真的变出一把备用钥匙。
显然没有钥匙。
她打算明天就放一把进去,不过要先问问裴非。
裴非。
黎向浠突然想起下午许子炀说的话。
她放下盆栽,拿出手机点开搜索软件,输入名字,跳出了百度百科。
裴非,24岁,F1世界冠军车手,连续三个赛季获得了世界冠军。
“还真是F1啊!”黎向浠捂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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