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秀院坐北朝南,环境极好。

沈宁音如今接手了中馈,便须得辟一处书房。此刻,次间里头站满了人。

有祁秀院的婆子丫鬟,也有府邸各处的下人。

屏风后头的家丁管事们交头接耳,原是小声的,后来就越发大声了。

沈宁音仿似没听见般,素手翻着账目。她能淡定,兰香却是替她着急。

“你们吵什么吵?二少夫人还在这儿呢!”

并没有人理会兰香。

这些人连沈宁音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兰香。

沈宁音也没抬头,她素来懒怠做多余的事。侍郎府的奴才们肯听话,是因着卖身契拿捏在侍郎府里。

而侯府的奴才们,谁又会怕一个刚入府、惹了主君不快,还被娘家母亲与妹妹瞧不上的少夫人呢?

沈宁音现在都还不让秦耀阳进院子呢。在仆婢们眼里,沈宁音这般拿乔,迟早要给修弃。高门大户里头的仆婢最是势力。

偏这会儿方嬷嬷又不在。

张望了一圈:“少夫人,奴婢去找方嬷嬷来。”染竹攥紧了帕子小声询问。

一旁的兰香气得粉面涨红:“这方嬷嬷也不知去了何处!这等时候还不回来!我看啊,她就是故意的!”

沈宁音将将看完了手里的账本,闻言合上了本子,终是抬起头来:“不必找她。”

方嬷嬷在哪儿,沈宁音心知肚明,秦齐是秦家的金孙,旁人不知,方嬷嬷却很可能知晓。况且周婉那位长姐又是宠妃。自个儿打了兰心居的丫鬟们,又给周婉没脸,方嬷嬷这会儿忙着安抚,怕是忙得很。

方嬷嬷是老夫人的心腹,她这等选择,又何尝不是老夫人拿方嬷嬷来敲打沈宁音呢?

沈宁音摸了摸手腕上的翠玉镯子,神色凛冽,声音却是温和的:“来人。把账房的管事崔嬷嬷拉下去,打三十板子。”

顿时,空气为之一静。片刻的惊愕之后,几个平日里与崔嬷嬷交好的人就走上前求情。

沈宁音脸上没什么波澜:“若有求情的,打二十板子。”

眼瞧着要被拖走,崔嬷嬷奋力挣扎:“二少夫人!奴婢犯了什么错处?!你岂能无缘无故就罚奴婢!?”

“春渠!”沈宁音喊了一句。旁边儿站着的春渠已经三两步走过去,一巴掌打在那婆子的脸上。

婆子疼得叫不出来,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子,血沫子里头还裹着一颗牙。

春渠冷笑:“二少夫人要打你,还需要缘故?便是今日打死了你去,这掌家权是老夫人给的,老夫人也只会拍手称快。”

沈宁音淡声开口:“我如今管着侯府,若有不服的,自可以去回了祖母,她老人家随时可以免了我的权。但今儿个,本夫人少不得先要讨你们嫌了。”

听着外面凄惨无比的痛呼,还有那声声入肉的板子声音。次间里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沈宁音坐在罗汉床上,一面翻看账目,一面命人一个一个拖仆婢下去挨打。

这世上最摧人心肝的,不是打板子,而是等待被打板子的漫长过程。

所幸侍郎府为了排场,陪嫁的人足够多,这会儿守着门墙,只要没撕破脸,谁也甭想跑出祁秀院去。

既然方嬷嬷敢撂挑子,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侯府往来账目冗杂,旧例多不胜数,若全依着来,就得有好些个窟窿眼子需要堵。这些都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左右方嬷嬷不在,沈宁音将余下账目文书都搬过来亲自梳理一番。遇着不对劲的,先打了再说。

日头西斜,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一半人。这些人再没了先前的轻蔑怠慢,各个都战战兢兢的。

如今,沈宁音那张随时带着笑的红唇,就恍若随时会淬出毒来,人人都怕下一个就点到了自个儿的名。

沈宁音看了眼天色,淡笑着拿起热茶喝了一口,袅袅的茶香雾扰里,她声音温和:“今儿就先到这里。若往后再有差池,那就不是一顿板子了。”

在场众人顿时如蒙大赦。

刚散场,沈宁音拨弄着算盘珠子正理帐,忽听着外头急匆匆脚步声响。

沈宁音指尖略顿,有些纳罕,按说,便是方嬷嬷从兰心居过来,也不会这般快?她素手轻按在算盘上。抬头时,瞧见来的是门房。

婆子哆嗦着跪下行礼,脸色惨白,沈宁音一思忖,大约明白她为何这般没用,将才外头才打了好些人,地上的血都还没洒扫干净。婆子见了害怕,也是有的。

“何事?”沈宁音开门见山。

门房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许是沈宁音语气一贯地软和,丝毫没什么架子,门房道:“回二少夫人,今儿来了个客人,指明要找您……已经等了快一天了。”

沈宁音有些意外。她今日狠狠收拾府里的仆婢,命人守着祁秀院,也势必安排了人去谢客的。“怎的没叫人改日再来?”

敛衽起身,沈宁音往门外去。

婆子跟在后头,声音里夹着委屈和小心:“奴婢说了,可那女娘说,说你定是不想见她,她非要等。”

沈宁音蹙了蹙眉。刚踏出门槛,外头的雨丝就飘到了跟前儿来。细细密密的,将院儿里的花枝冲刷得格外嫩绿。

大抵是遇着雨势弱,沈宁音在屋子里时,竟没注意到。

一行人撑着伞往门口去。

到了游廊转角,沈宁音远远儿的,就看见雨中的那一抹粉绿襦裙的女子。

走得近了,门房大惊失色:“哎哟!姑娘,您这是作甚?怎么不在屋檐下等?”

婆子手忙脚乱过去给她撑伞。

沈宁音眼里没什么波澜,瞳仁里映着陈青霜那倔强脆弱的一张脸。

雨下得越发大了,陈青霜大约是淋了许久,这会儿头发紧贴着额头,身子虽被油纸伞遮住了,可头发里积下的水,照旧往下巴处蜿蜒。陈青霜抱着胳膊,浑身裙裳被雨水一浸,都紧贴在身上,显得人更加娇小。

风一吹,她就冷得牙齿卡止不住打颤。

“你满意了?”陈青霜眼里满是委屈与愤怒

有的人就是这样,仗着别人对自己的好,不顾惜自己,以伤害自己来让别人心痛、愧疚。

若换了前世,沈宁音必定会愧疚地上去拉着她的手,哄着她,还要被她厌恨。

可现在,沈宁音只道:“陈五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陈青霜冷得发青的脸颊一瞬间有几分苍白:“沈姐姐,你怎的这般无情?”她踉跄了几步,婆子连忙扶住了她:“我都这样了,你还没消气么?”

陈青霜挣扎着想要去拉沈宁音的手。兰香连忙上前拦住。

兰香在外头张牙舞爪的,但沈宁音的心思她却比旁人更猜得准些。

兰香大声道:“陈五姑娘,您自个儿不爱惜身子便罢了,可别弄湿了我们二少夫人的裙裳。”

陈青霜哆嗦着瞪大了眼睛,那双眸子难以置信地盯着沈宁音。这等手段,她不是第一次用。而每一次,总能惹得眼前的沈宁音自责不已。

可现在,陈青霜只能看见她眼里的冷漠,陌生得令她害怕。

沈宁音轻拍了拍兰香的胳膊,后者躬身退到一旁。

“青霜妹妹。”沈宁音的声音是一贯的婉约温煦:“我可没罚你淋雨,不知你来访,而且,我也早有命令让门房谢客,叫你改日再来。”

“门口是有廊檐的,你何须站在雨里?妹妹若喜欢淋雨,那便淋个够?”

陈青霜哆嗦得更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沈……沈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若没别的事,那我也不留你了。送客。”沈宁音无动于衷,甚至打算转身离去,这终于迫使陈青霜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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