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一时沉默,犹豫着是否应该答话——这样的事情本不是一个小郎中能够预测的,贸然开口,只会加深解琬对他的怀疑。

但此刻酒会欢庆,踏歌声一声激昂过一声,几个百姓提杯要来向他祝酒,其中就有收留过他的周家大哥和大嫂。他们脸上的笑容如此真挚……

洛北举杯对他们遥祝一杯,又背过身去,看着栏杆外一片青灰的山色:“六州胡吧,那里是富裕的粟特人聚集之地,只有粟特人自己的武装保护。他们不是阙特勤的对手。等到阙特勤攻克六州胡之后,一定会直接攻击最近的城市,也就是胜州。”

解琬点了点头:“我马上修书一封,给胜州都督王珗,提醒他早做准备。”他也转身,同洛北一道看着外头的山色:

“洛郎中……你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解琬显然想要洛北识相些,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但对洛北自己知道,此刻远非说出一切的时候,他沉默片刻,还是说:

“解御史,我冒险救了你和镇中百姓,应该已经说明了我并无恶意。”

这是解释,也是请求,但唯独不是解琬想要的回答。他叹息一声:

“不错,洛郎中,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可你想想,若是你我易地而处,面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身手绝佳,又杀伐决断的人物,你会如何处置?”

解琬说着,将手中酒杯一把摔在了地上。碎瓷四裂,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四周立刻有几个身着便服的卫士围了上来。

洛北苦笑了一声,以他的身手和才能,强行突围出去并不太难,但在这里如果闹出这样大的阵仗,难免让契苾部族的突厥人心生疑虑。万一要是有一两个去投了突厥那边,恐将合城百姓和阙特勤一道连累。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解御史,就算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你这样对我,就不怕这些契苾部的突厥人寒心吗?”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私人仇怨,而是为了边关的安宁。洛公子——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名。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你冒险拯救此地百姓的功劳,我也记在心里。我会将你槛送凉州,会同凉州都督郭元振一道处置。在郭元振面前我依旧会这么说。还希望你识时务些,不要逼我在这里动起刀剑。”

洛北深深叹了口气,将腰间佩刀摘下来递给了解琬:“既然如此,解御史,我可否提一个要求?”

解琬点了点头:“洛郎中请讲。”

洛北道:“我在馆驿中还有包裹、飞鸟与宝马,连同这柄唐刀,都是我的心爱之物,可否请解御史着人妥善带走?”

“洛公子放心,这些东西都算物证,我一定着人带走。”解琬顿了顿,“不到凉州,我也不会拆开这些东西查看。”

“好,解御史。那么我们凉州再说。”

他们几人出了厅去,天光已经微亮。一队卫士明火执仗,手拿锁链守着马车,见到洛北施施然跟在解琬后面走了出来,几个卫士都十分迟疑:“这……老爷,咱们还要不要……”

洛北坦然一笑,伸出双手:“还是绑起来吧,绑起来,你们会更安心些。”

“好吧,绑得松些。这可是一位神医的手腕。”解琬道。

洛北上了马车,不再和人说话。车帘一垂,立刻向凉州疾驰而去。

凉州城高池深,是西北商旅与军事的重镇。解琬等人赶到城外时,已是第三天的深夜,凉州城门紧闭,一队队明火执仗的士兵正在四处巡逻。

解琬和一队士兵道出来意,便有士兵前来押解要犯。

那几个士兵反拷着洛北的双手把他带出马车,他还穿着当时那身粗布青衫,脸上的胡子也长出来了。显得很是狼狈。

解琬在马上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怜悯之意:“你若有什么话,现在说还得来得及。”

洛北闻言,也不回头看他一眼,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走了。

解琬暗自有些气结,口中念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才招呼随从:“走!入城休息!”

狱中不知日夜,只有通道石墙上的油灯在泛着黄光。凉州是边塞要地,牢狱中关押着三教九流,洛北一路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路看着那些人或哀嚎喊冤,或沉默不言。

狱卒带他路过刑房,里面血迹斑斑,空无一人。

狱卒哼了一声:“但凡要犯,进了我们这个地方,总要先吃一顿杀威棒。就是郭都督急着见你,才饶了你这遭!”

这些狱卒大多靠私刑赚些外快,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索贿。可惜洛北既身无分文,又没有人在外焦急守候,只能沉默不语。

那狱卒见他不接话,脚下步伐变得更快了些。洛北被推得打了几个趔趄,差点跌倒在牢房之中。

原本阴森可怖的牢房中灯火明亮,地上摆着一只矮桌,矮桌上一只酒瓶,两只酒杯。一个身着红色宝相花团纹圆领袍的英武男人坐在柔软的稻草之上,正拿着杯子自斟自饮,见到他来,只微微一笑:“来,坐,我等公子好久了。”

洛北勉强跪坐在桌边,膝盖险些碰倒了酒桌、发出一阵声响。

郭元振眼疾手快,伸手抄起酒瓶,捞起酒杯:“谁叫你们把他绑起来的,快放开他。”

那狱卒有些畏惧:“都督,解御史可是说了,这是个身手极佳的要犯,嘱咐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何必这么紧张?我一个带刀的人,还能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吗?”郭元振拍了拍腰间的宝剑,“解开。”

他这句话已经带了三分怒气,那狱卒不敢与他顶撞,只得乖乖奉命。洛北揉了揉手腕,抬头与郭元振对视。

郭元振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你看上去既不高兴,也不害怕?”

“我自突厥出逃之时,便已打定主意要到凉州来。”洛北言语平静,只是显得有点疲惫。

郭元振点了点头,从袖间摸出两张纸,一张是洛北在镇甸中写下的药方,另一张则是一封密信,言辞了了,交代了西域内附大周的西突厥和同样内附大周的突骑施的战事。

两封文件,俱是一笔褚体,笔锋顿挫之处极为相似,显然是一人所作。

“我想,以公子之审慎,在字迹上露出破绽应当是有意为之。”郭元振轻轻一笑,替他倒了杯酒:“我一直想和公子见上一面,今日终于得见,既然公子来凉州是为了投奔我,我可否请教公子几个问题?”

洛北知道郭元振一定有许多问题想要盘问,闻言也只是点头:“都督请问。”

郭元振道:“一年前我一来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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